太湖的晨雾像浸透了水的棉絮,裹着鱼腥气漫进芦苇荡。陈小六蹲在打渔船的船头,铁头青突然振翅,鸣声穿透薄雾 —— 三短一长,是张老汉徒弟阿福约定的 "安全" 信号。他摸出怀中的《促织秘要》残卷,血书上 "太湖虫鸣社" 五字在水汽中若隐若现。
"陈哥,都准备好了。" 阿福拨开芦苇,身后跟着七个渔民,每人腰间都别着个竹筒,里面传来细碎的虫鸣。为首的瞎眼老叟正是带他们逃亡的船老大,此刻揭开竹筒,里面的蟋蟀尾部竟绑着细如发丝的油纸:"按张老的法子,用松香固定密信,虫儿能听懂三十二种哨声。"
陈小六接过油纸,上面用虫血写着 "贾似道搜捕令"。他想起逃亡时张老汉被抓的场景,指节捏得油纸簌簌作响。铁头青突然跃上他肩头,用触须轻点竹筒 —— 这是张老汉教的 "辨虫术",尾部银斑的蟋蟀正是改良后的 "传令蟋蟀"。
"虫鸣社分三组," 陈小六展开太湖地形图,芦苇杆划过鼋头渚的标记,"老渔翁带水鬼组,用虫鸣指挥鱼群撞沉贾似道的巡逻船;阿福带斥候组,用三十二声哨传递军情;我带虫术组,培育抗毒虫种。" 渔民们握紧鱼叉,补丁摞补丁的衣袖下露出刀疤,那是去年抗击水匪留下的。
正午时分,第一只传令蟋蟀从渔船起飞。陈小六吹响铜哨,虫儿振翅飞向临安方向,尾部油纸裹着 "蒙古使者己抵平江" 的密信。他望着虫影消失在云层中,突然想起残卷里张老汉的批注:"宋室将倾,唯虫鸣可通天地。"
"陈哥!贾似道的楼船!" 阿福的喊声惊飞水鸟。远处湖面驶来三艘楼船,船头立着的张主簿蟒纹官服在阳光下像团火。陈小六摸出磁石哨,这是用太湖磁石打磨的升级版,能让传令蟋蟀在十里外定位。
"吹 ' 天雷阵 '!" 老渔翁突然喊道。陈小六猛地吹响哨子,三短两长的鸣声在湖面回荡。瞬间,无数传令蟋蟀从芦苇荡飞起,尾部的油纸在阳光下连成银链,竟组成了 "伏击" 的字样。张主簿的楼船突然剧烈摇晃,水下传来鱼群撞击的闷响。
"妖法!" 楼船上的暗卫们乱作一团。陈小六趁机带着虫术组潜入水底,铁头青在他掌心发出高频鸣叫,指引渔民将掺了鱼藤精的虫粮投入水中。楼船的螺旋桨渐渐被麻痹的鱼群缠住,张主簿的叫骂声隔着水面传来。
黄昏时分,虫鸣社在鼋头渚的溶洞集合。阿福捧来个水密罐,里面是刚从传令蟋蟀尾部取下的回信:"赵玉郎现身平江,疑为朱雀军统领。" 陈小六抚摸着铁头青的背甲,虫儿突然咬住他的指尖,拖向《促织秘要》的某页 —— 上面画着平江府的蟋蟀古道,正是蒙古大军的必经之路。
"准备夜袭。" 陈小六的声音在溶洞中回响。渔民们擦亮鱼叉上的磷粉,传令蟋蟀在洞顶排成阵列,尾部银斑映着水光,宛如满天星斗。他想起张老汉说过的话:"当虫鸣与地脉共振,便是天亡贾似道之时。"
深夜,第一波传令蟋蟀扑向平江府。陈小六站在船头,望着虫群消失在夜色中,铁头青在他掌心振翅,鸣声与太湖的浪涛形成奇妙的共振。远处平江府的方向突然腾起信号烟火,那是赵玉郎的朱雀军接应的信号。
"成功了!" 阿福的欢呼声惊醒了宿鸟。陈小六展开最新的密信,上面赵玉郎的字迹潦草却有力:"贾似道调太平州火器营守蟋蟀古道,速来支援。" 他望向东方渐白的天色,知道虫鸣社的第一战虽然胜利,却揭开了更大的危机 —— 当权相的火器与蒙古的铁骑相遇,这只小小的传令蟋蟀,将成为决定南宋命运的关键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