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深秋的夜风裹挟着细沙,将蒙古军营的篝火火星吹得漫天飞舞。陈小六趴在龙山制高点,望远镜筒上的虫纹铜箍映着他冷凝的目光 —— 伯颜的中军大帐位于营盘中央,七十二座牛皮帐篷呈北斗状排列,外围护城河注满了防火的泥浆。
"虫鸣社的火虫准备好了吗?" 他转身问阿福,少年怀中的竹筒正传出细碎的爬动声,"记住,萤火虫负责引磷粉,火赤链蟋蟀咬断火油绳,缺一不可。"
两日前在贾似道虫苑遗址,陈小六发现了三箱西域磷粉。这种遇热即燃的粉末被波斯商人称为 "沙狱之火",正适合改造虫群。他挑选了太湖流域的萤火虫与火赤链蟋蟀,前者在背部涂抹磷粉,后者口器绑上浸过松脂的棉线,经过铁头青的信息素训练,组成了专司火攻的 "焚城阵"。
子时三刻,月光被厚云遮蔽。铁头青站在陈小六掌心,翅膀振动频率突然加快 —— 这是虫群集结完毕的信号。十万只火虫分三路升空:萤火虫组成的 "引光阵" 在前,磷粉荧光在夜空中勾勒出假的宋军冲锋路线;火赤链蟋蟀组成的 "焚心阵" 紧随其后,腹部的火油囊在草丛间若隐若现。
"噗通!" 第一只萤火虫坠入蒙古军的瞭望塔。值夜士兵刚要呵斥,磷粉遇塔身灯火瞬间爆燃,火舌顺着木质结构迅速蔓延。"起火了!" 惊叫声响彻营地,却不知这只是声东击西的幌子。
陈小六握紧虫王令,对着东南方吹出五短一长的哨音。铁头青振翅发出次声波,指挥火赤链蟋蟀潜入中军帐外围的马厩。这些经过特训的虫子精准咬断火油罐的麻绳,浸满火油的毡帐在磷粉火星中轰然炸开,宛如盛开的黑色牡丹。
"不好!是虫攻!" 伯颜的亲卫队长挥舞弯刀,却见无数火虫从帐顶缝隙钻入。中军大帐的穹顶突然亮起诡异的绿光 —— 那是萤火虫携带的磷粉与月光发生的化学反应,将整个营帐变成了燃烧的灯笼。
伯颜从榻上滚下时,火油己顺着帐杆流到脚边。他抽出腰间佩剑砍断支撑绳,牛皮帐幕轰然倒塌,却正好兜住了从天而降的火赤链蟋蟀群。这些虫子腹部的火油囊在撞击中破裂,与磷粉接触的刹那,爆发出刺眼的蓝焰。
"快护主帅!" 亲卫军组墙,弯刀却在火雨中变成了引火的烙铁。陈小六站在城头,通过望远镜看见伯颜在火海中狼狈逃窜,银发被火舌燎去半边。他猛地挥手,虫王令划出金色轨迹 —— 埋伏在护城河下的 "水蟋队" 同时咬破装着生石灰的皮囊,热气与火光交织,形成遮天蔽日的白雾。
赵玉郎趁机率领朱雀军杀向营门。冰蚕丝甲在火光照耀下泛着血光,前锋部队用改良的 "火铳虫筒" 喷射磷粉,所到之处营帐接连爆燃。蒙古军的战马被火虫咬瞎眼睛,骑兵在混乱中互相践踏,惨叫声盖过了噼啪的燃烧声。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浓烟时,蒙古军营己变成焦黑的废墟。陈小六踩着还在冒烟的土地,看见铁头青正在啄食伯颜遗留的帅印。印纽上的狼头浮雕己被烧得扭曲,却正好露出底部的西域铭文 —— 那是贾似道当年与波斯虫师密约的印记。
"六郎,伯颜跑了。" 阿福举着半片染血的披风回来,边缘绣着的波斯菊纹还在冒烟,"但他的亲卫军几乎全灭,连波斯火器师都没逃出火阵。"
陈小六蹲下身,指尖抚过焦土上的虫尸。这些被火油灼伤的蟋蟀,首到生命最后一刻仍保持着进攻姿态。铁头青突然跳到他肩头,用触角轻扫他被火星燎伤的手腕 —— 那里缠着用冰蚕丝织的护腕,正是昨夜指挥虫群时被流火溅到的印记。
远处传来收兵的号角,朱雀军正在清点战利品。陈小六望向北方,那里的天空被火光映成暗红,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他知道,伯颜绝不会甘心失败,那些藏在西域商队中的虫师,或许正在研制克制火虫的秘术。但此刻,临安城的百姓正在城头欢呼,他们不知道,这场焚营之战的胜利,源自一只蟋蟀的振翅,源自一个虫师在无数个深夜里与虫豸的对话。
铁头青突然发出一声长鸣,鸣声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清悦。陈小六站起身,将虫王令贴在胸前。焦土上,未燃尽的磷粉还在闪烁,像极了虫群曾在夜空中划过的轨迹。这场火雨虫潮,是他对伯颜的警告,也是对天下的宣告:当虫鸣与火焰共鸣,任何钢铁洪流,都将在这看似微小的生命浪潮中,化作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