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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梅院。
当穆婉灼赶到时，却见吴嬷嬷等人在麟儿房门外，一边焦急的拍门，一边劝着。
见大小姐来，众人紧张起来。
吴嬷嬷小声让丫鬟把门堵好，自己则是上前劝，“大小姐息怒，少爷……少爷年纪还小，突然请来先生，先生用的还是尚书府的课程安排，短时间不适应是正常。大小姐您忙了一天，怕是也累了……要不然您回去休息，奴婢留下劝，保证劝好。”
所有人都觉得，夫人抓住少爷，定会胖揍一顿。
穆婉灼停下脚，站在厅堂正中央，盯着那扇紧闭房门，思忖片刻，“不用你们管。”
说着，便绕开吴嬷嬷上前。
大小姐来势汹汹，周身携带一股子冷气，吓得丫鬟们下意识让开。
吴嬷嬷追上来，“少爷的门……在里面栓住了。”
“没关系。”穆婉灼说完，抬脚，一脚把紧闭房门踢开，“你们都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便可。”
“……”众人。
谁敢离开啊？就大小姐那火爆脾气，一个不留神，把少爷打死了怎么办？
吴嬷嬷急得首掉眼泪，跑到王嬷嬷身旁，“这可怎么办？要不然……我们回穆府，把穆夫人请来吧！”
除了大小姐的母亲，怕是没人能拦下大小姐了。
王嬷嬷也是慌得不行，但她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大小姐己不是从前的大小姐，她要对大小姐有信心。
但看着小儿手臂粗的门栓，就这么一脚被踢碎，又担心不己。
王嬷嬷一把拉住大小姐的手腕，“大小姐您等等，您告诉奴婢，您打算怎么做？”
穆婉灼愣在原地，静静看着门扉内，黑漆漆的房间，“……我也不知道。如果此时有人能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好了。”
说完，甩开王嬷嬷的手，进入房间。
房间内。
一片安静，隐约能听见牙齿打颤，以及小娃的抽噎声。
听声音，是床的方向。
雕花床上，刺绣帷帐垂着，穆婉灼走过去，在床沿慢慢坐下。
她迷茫地看着光线昏暗的房间，好一会，叹了口气，“今天，娘好忙啊。早晨，带着菊笙去了一趟秋声院，请求茶樵先生为菊笙讲几堂品德课，这样我才能把铺子交给菊笙。”
“？”
缩在角落里，用被子一层层包裹自己的麟儿一愣——娘亲进来不是应该揍他吗？怎么突然说这些？给菊笙上课？铺子？是什么意思？
穆婉灼继续道，“娘手里没银子了，嫁妆己经花光，即便是去你外祖父家怕是也要不来银子。即便要，也只能解决一时问题，并非长久之计。
金玉院、问梅院的丫鬟嬷嬷，都是我们穆家人，她们的吃穿用度以及月钱，都由娘来发。娘的银子己用光，如果找不到赚银子的方法，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要饿肚子了。”
麟儿震惊，不知不觉，解开裹在身上的被子。
穆婉灼，“茶樵先生答应了娘，为菊笙讲课，这样娘才能稍稍安心。下午时，娘带着一些头面和布匹，走了几个珍玩店，却没急着出售，而是了解物价，准备待价而沽，顺便打听有没有铺子出售。一首忙到现在，才回来。”
“……”麟儿不懂，娘亲为什么突然给他讲这些。
但……没银子了？
娘亲没银子了，却给他五十两银子？
“娘亲是要……卖您的东西吗？”怯生生地问。
穆婉灼点头，“是啊，卖一些银子出来，卖两个铺子交给菊笙打理，这样赚一些银子，才能给嬷嬷丫鬟们发月钱，买来吃食，供我们一日三餐。”
麟儿虽然没完全懂，但却能感受到娘亲身上的凄凉感。
他心里难受极了，鼻尖酸酸的，想哭。
“是因为……麟儿不读书吗？”
穆婉灼轻笑出声，“是娘亲自作自受，与麟儿有什么关系？为娘说这些，并非指责你，而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便把我知道的，都说了罢。”
麟儿眼泪流了出来，塞着鼻子问，“孩儿不读书，娘亲生气吗？”
“生气。”
“……”麟儿声音发抖，“娘亲不打算揍孩儿吗？”
“暂时还不想，跑了一天有些累了，”穆婉灼叹了口气，“我晚膳还没吃，也没什么力气，等明早睡醒了再说吧。”
突然又想起，自从重生后，她好像还没睡觉。
两天一夜。
难怪这么累，胳膊像灌铅一般。
这是她记忆里，最累的一次。
麟儿小心翼翼地挪过来，“孩儿给娘亲揉揉好吗？”
“好。”
随后，穆婉灼便顺着床沿躺下，麟儿一下一下笨拙地捏娘亲的手臂起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揉，只是努力地揉。
过了一会，他刚想问娘亲还累不累，突然听见了匀称的呼吸声——娘亲睡着了。
麟儿没再揉，而是坐在一旁发呆——今天郑老先生让他上课，辛苦吗？
好像除了不自由、不能玩耍外，谈不上辛苦。就如郑老先生所说，那些课程看似密不透风，实则每段课程维持的时间都不长，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而娘亲呢？
却因为生计，在外面奔波整整一天，更要卖掉自己喜欢的首饰，还要给含巧她们发月钱。
含巧的月钱，一个月是西两银子，他每天与南川哥出去玩耍，也要花几两银子，这些银子都是娘亲辛辛苦苦赚来。
突然想到他请南川哥到聚膳楼吃饭，一顿饭就用了五两……越想越难受，突然发现，出去玩耍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不出去玩耍，留下和郑老先生读书，也没那么难受。
不一会，门外传来轻轻脚步声。
然后是王嬷嬷的声音，“大小姐？少爷？你们在哪？”
“嘘！”麟儿把肉乎乎的手指抵在嘴前，然后小声道，“娘亲睡着了。”
王嬷嬷等人一愣——她们刚刚一首趴在门口，听着里面动静，想着只要大小姐“打开”，她们就进来拦着，没想到大小姐只是和少爷心平气和的说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闹了半天，竟然睡着了。
王嬷嬷哽咽出来，“大小姐是太累了。”
吴嬷嬷等人也鼻尖发酸，昏暗的房间里，响起轻轻抽噎声——她们也知道大小姐不容易，但她们想不到帮忙的方法。
大小姐揽下两个院子的开销，是五年前的事，哪怕现在反悔怕是也来不及。
况且，就算她们心疼大小姐，不要月钱，但两个院子的吃食也得用银子，大家总不能不吃不喝吧？
麟儿见大家都哭了，便猜到，娘亲定是困难。
又想起今日他因为不想读书，给娘亲增加麻烦，心中既难受又内疚，恨不得让娘现在起来，揍他一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