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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锦瑞院，果然气氛隐隐压抑。
入了厅堂，更是火气贲张。
还没等穆婉灼给坐在正位上的陆老夫人请安，就见陆老夫人一拍桌子，“穆婉灼！这么多年，你还没闹够？你还有多少花样？”
菊笙暗暗憋着气，用眼角狠狠瞪坐在一旁、风轻云淡的表姑娘，她用脚指头打赌，肯定又是表姑娘挑的事。
穆婉灼心平气和道，“母亲指的是哪件事？”
“你什么意思？你除了卖嫁妆，还干了什么？”
“儿媳还买了一个铺子。”
“……”陆老夫人。
菊笙焦急地看向大小姐——主子，您说这个干什么？陆老夫人一看就是个老糊涂，被心计表姑娘忽悠得团团转，您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穆婉灼回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陆老夫人早晚都会知道，与其等着表姑娘添油加醋，还不如她自己说。说了又能怎样？最多，不就是一番争吵？
陆老夫人捂着心口、喘着粗气，“你……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你有经验吗？打理过铺子吗？说买就买，就不能找家人商量下？”
菊笙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们陆家才发达几天？装什么大尾巴狼？主子便是商量，也和娘家商量，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都是官家小姐、出身名门，你们算什么东西？
穆婉灼并不想牵连娘家，“没有，我把嫁妆卖给砚忱后，便拿银子买了铺子，并未与娘家商量。”
“你……”陆老夫人要被气死了，“你疯了吗？这么多年，你霍霍的银子还嫌少？就算你和我们陆家有仇，要这么连累你娘家吗？便是为了你娘家，你也懂事一点啊！”
穆婉灼颔首，“母亲教训得是，儿媳记得了。”
“……”本要痛心疾首的陆老夫人，被一句话堵住，愣了一下。
穆婉灼的态度，让陆老夫人迷茫，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韩霜迟轻声道，“但我认为，嫁妆是表嫂的，表嫂有自行处理的权力……对不起，姑母息怒，我……不是有意的，我不说了！”
菊笙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心计表小姐的嘴——天天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际上净干那煽风点火的勾当！
果然，陆老夫人火气被成功燃起，怒道，“嫁妆确实是你自己的，但代表的却是陆府和穆府的脸面！你知道你卖嫁妆，外人会怎么看吗？你想过我们两府的名声吗？”
穆婉灼轻声细语，“母亲息怒，儿媳不太懂，哪里规定嫁妆不能出售？有多少主母为家族呕心沥血，最后将嫁妆搭进去、拯救家族于水火，难道那些主母名声都不好了？”
陆老夫人一愣，愤怒道，“那能一样吗？人家用嫁妆是救人，你用嫁妆做什么？”
穆婉灼幽幽叹了口气，“不瞒母亲说，儿媳也是被逼无奈。您是知晓的，最近五年，金玉院和问梅院的开支都由儿媳自行负责，先抛开当时的矛盾，只说，儿媳也想为咱们府分担财务压力。
但当时儿媳年幼无知，没想到钱财用尽的一日。如今发现为时己晚，原本儿媳想将两院交给母亲，但适逢砚忱请来郑老先生教麟儿，郑老的束脩不低，更何况郑老教学有方，麟儿逐渐喜欢读书，以后保不齐要花多少银子。”
她故意搬出了麟儿读书一事，因为她知道，陆老夫人平生最在意的，便是功课。
人性通常如此：用什么方式取得成果，以后便更重视、依赖那个方式。
诸如陆砚忱科举发家，陆老夫人就认为读书是世间最最重要之事。其他哪怕是品行道德，也全然没有功名重要。
诸如穆家靠军功发家，便不太重视读书教育，而重视兵法武艺。
果然，提起麟儿收敛心思开始读书，陆老夫人脸上的怒意瞬间消失许多，眼神还有了一些赞许之意。
穆婉灼继续道，“儿媳冥思苦想、想到那些为家族兴旺而填补嫁妆的妇人，这才打起自己嫁妆的主意。”
菊笙倒吸一口气——绝啊！主子绝啊！一下子把卖嫁妆上升到了道德高度！愣是从“卖嫁妆变笑柄”，演变成一种牺牲的悲壮！若不是了解主子，她现在都要被感动哭了！
韩霜迟也是僵住，眼神满是难以置信。
陆老夫人眼球震动，“这……原来是这样，你这心倒是好的，只是……这样突然卖嫁妆，外人误以为我们府虐待你、你娘家不管你……你需要银子应该和家里商量。”
穆婉灼解释道，“母亲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儿媳确实要卖两件嫁妆，却不是都卖光，只是筹一些银两盘个铺子而己，母亲您得到的消息，是怎样的？”
陆老夫人怔住。
穆婉灼继续乘胜追击，“难道有人在母亲身边谗言，说儿媳要兴师动众地把所有嫁妆都卖光？没有的，儿媳挑两件不喜欢的卖，只问了几个珍玩店的掌柜，并未对外人说起。母亲您是从哪听到的消息？”
“……”
陆夫人能是在哪听到的消息？当然是侄女说的。
韩霜迟急忙道，“表嫂听我解释，这消息确实是我转告姑母，但原本我是想帮你瞒下，不信您可以问表哥！我得到消息后，生怕您与姑母生隙，便找表哥商量。后来是事情闹大了，我看瞒不住了，才不得不告诉姑母。”
说着，还委屈地红了眼圈。
菊笙咬牙切齿——果然是这小去陆大人面前挑事！
穆婉灼面露疑惑，“你将此事告诉砚忱，我是知情的，他都和我说了。但事情闹大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只有几名珍玩店掌柜知晓，其他人何从得知？”
韩霜迟心生醋意——表哥告诉穆婉灼？不可能，表哥怎么会说这些？一定是穆婉灼故意骗她！以为用这种雕虫小技，能让她上当？
“是如何传开，霜迟不知，但一定是传开的。”
穆婉灼唇角勾起一抹隐笑，“要不然这样，我们就用官府审案的法子进行调查如何？表姑娘是听谁说的？说出个人名，我们就这样一步一步地顺藤摸瓜，我倒是好奇，从何处传开”
韩霜迟面色一白。
“行了行了，你们较什么劲？”陆老夫人立刻来和稀泥。
穆婉灼莞尔一笑，并不介意，“母亲找儿媳来，就为这件事？”
侄女落了下风，陆老夫人也是面子难看，她问到，“既然你只卖几个物件，为什么又把家具搬到砚忱那里？”
穆婉灼余光看着某人眼中的多疑妒意，故意口吻亲昵道，“砚忱原本想首接给我银子，但我怎么好意思拿？我不想砚忱吃亏，但如果把砚忱用不上的头面、布料送去，岂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占便宜？所以我送过去的，是能用上的家具。”
韩霜迟听穆婉灼一口一个“砚忱”，心中窝火——表哥的名字，她都没这么称呼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