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周生看着城下人挤人领粥的场景,冷笑道:“段文舟,总会有你求我的时候的。”
当州府施粥的消息传出去后,越来越多的难民蜂拥而来,原本一天煮一石米,先就要三石,然后就是五石,越煮越多,第一次接收的粮食,很快就要见底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延庆路内尚有存米的大户,又是突然齐刷刷的拒绝开门卖米,即便是段文舟亲自登门,且出价高出三五倍的粮价,都没能买到。
眼看米仓就要见底,白花花的银子又买不到,延庆路官员看着依旧从西面八方聚来的难民,心急如焚。
总不能把银子煮了吧,那也没法吃啊。
段文舟找到胡周生,想问一下后续的钱粮什么时候运送到延庆路,同时暗地里派人查明城中大户齐齐拒绝卖粮的原因。
相较于上次胡周生装病拒不交接,这次倒也是干脆,首接就是一个不知道。
不知道户部朱尚书什么时候派发下来,不知道走到哪里了,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抵达。
无论段文舟怎么问,胡周生就是不知道。
看着存粮一点点地消耗,无奈之下,段文舟只能修书一封,发往京城,然后打算再次登上那些他平时看不起的富商大门。
古代阶级在不断的演变下,逐渐成了士农工商,这些富商平时只有巴结官员的份,哪有知州亲自登门求见的呢。
“员外,为什么不卖粮呢,文舟也知道现在粮价很高,也愿意以高价购买,这您也不卖吗?”段文舟压低身姿,在李姓员外家恳切问道。
“哈哈哈,段大人,不是老夫不给你知州大人的面子,属实是家中也快绝粮了,你看着这一大家子人,张口就得吃饭,我总得为他们考虑吧。”
李春生看着段文舟这低下的样子,都快乐出花了,自己恭恭敬敬亲自送去拜帖,还没看到段文舟,就被他家下人拦住,拜帖都当着他的面给撕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该是你段文舟登门求见了。李春生本想装病不见,奈何下人说漏嘴,不得不把段文舟接进来。
但段文舟进门后,就连一杯白水都没有端上,就在堂中坐下干聊。
“可谁不知道员外存粮数万,存银百万,乃是我延庆路的首富呢,如今只要李春生肯出手相助,延庆路的百姓一定会对您感恩戴德的。”
“段大人,本人家中真的没有多余的粮食了,但是您留下来吃午饭还是有的吃的,现在也快到饭点了,就一起吃吧。”
段文舟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这是赤裸裸的下逐客令了。
而且什么是留下来吃午饭还是有的?我吃不起饭了吗?
见李春生如此,段文舟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起身辞别。
“既然如此,那本官有公务缠身,就不麻烦员外了,先告辞了。”
“段大人有公务在身,那我就不强留了,来人啊,送段大人出去。”
李春生看到段文舟吃瘪的样子,更是只让下人送客,自己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段文舟也是一甩衣袖,首接走人。
李春生送走段文舟后,转身进入内宅,来到一间房间内,进门后就朝着一个圆圆胖胖的背后磕头。
“胡大人,小人按照胡大人的意思,把那个姓段的赶走了,也和城中的贱商们说好了不卖一粒粮。”
胡周生头都没抬,两手抓着一只猪肘子在较劲,他还不满足这里在这里胡吃海喝,还把李春生的大小老婆还有一个长得娇好的女儿也拉过来陪酒。
等吃完了那个肘子,看着眼前的杯子空了,眼神猥琐的看着李晚晚,满嘴油腻地说:“还请小姐赐酒。”
李晚晚一脸惊愕,反应过来后赶紧往酒杯里倒满酒。
“下官谢谢美女赐酒!”
喝下杯中酒后,胡周生这才转过身来,手上都是油就抓起李春生的手,把他扶起来。
然后开口惊人:“岳父大人辛苦了,下官对小姐由衷生情,痴迷于小姐,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李春生也听傻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李春生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道:“大人能看上小女,自然是小女的荣幸,更是我李家的荣幸。还望大人在丞相前多多美言几句。”
“岳父大人放心,丞相大人那里我自然会帮你,答应给你的少不了。那我过两天就来下聘提亲了?”
“全听大人安排”
胡周生看着李晚晚娇滴滴的样子,临走前专门跑到她的面前,拱手行礼道:“下官这就去准备聘礼,还请小姐等待几天。”
……
两天后午饭前,第二批赈灾钱粮运到了,让段文舟意外的是,这回居然是胡周生主动找到他要进行交接。
眼见即将断粮,段文舟带着户房官员赶到押送队伍前。
“段大人,第二批钱粮己经送达,验一验吧。”胡周生笑眯眯道:“本官也好向上头交代。”
段文舟笑着点头回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就让户房人员点验,当查验完第一辆车后,户房官员准备查完第二辆车时,押送队伍突然哄闹着要歇息吃饭。
看着乱糟糟的押送队伍,又急着往城外加粥的段文舟也就没有细想,首接签字画押接收,然后带领户房官员押送入库。
解决完心头上的着急问题,段文舟也安排自己的午饭。哪成想还没扒进两口米饭,下属就急忙来报。
“大人,城外粥棚的兄弟来报,说是今天送出去的粮食里掺杂了很多的沙砾。还请大人过去查看。”
段文舟感觉要出大事,摔下碗筷就跟随着来到城外,打开袋子伸手往里面抓了一把出来,只见米里掺杂了半数多的沙砾。
段文舟只觉得脑袋轰的一下,随即又想到更严重的问题,转身朝着库房奔去。
等打开库房房门,随机挑选了几袋米打开一看,果然都是这个样子,又打开装着银子的箱子,也只有前面几个箱子里装满了银子,其他的都是前面一层银子,下面一层是石头。
段文舟脑海一顿空白,自己的一时松懈,竟然被人钻了空子。不由后退几步顶住了墙面,整个人一软,仅靠着墙滑倒了下去。
“硕鼠,硕鼠!!”段文舟反应过来后高喊道。
挣扎起身后,径首向胡周生走去,他要去问罪这个押送且主理大臣。
胡周生正在房间里,就这几个菜,喝着小酒,看到段文舟气汹汹的闯进来,好像又准备一样,不急不慢的问道:“段大人可是要来一起喝一杯啊?”
段文舟看着面前的胡周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胡大人,你可知你押送过来的粮袋里,掺杂了一半的沙子,你就不怕天谴吗?”
胡周生喝了一杯酒,然后抬头道:“哦,有这回事吗?可是,入库前是你段大人带人查完的喔,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
说完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签收单,对着段文舟扬了几下:“这可是你段大人亲笔签下得,你不会不认吧?”
段文舟这回明白了,胡周生卡着午饭的点送达,然后趁着他检查之时,让押送队伍哄闹,导致他无法完全查完,拿到他的签字画押之后,一切罪责都和他胡周生无关了。
“胡大人,好计谋。好手段。咱们走着瞧。”
段文舟吃了个哑巴亏,而且是巨亏。但他现在确实没有证据证明是胡周生动的手脚。只能先这样作罢。
“好走,不送。”胡周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在段文舟准备出门时,开口提醒说道:“对了,段大人,这是朝廷拨下来的最后钱粮了,你可得注意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