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雨阶亡命与汽修厂的烟火气

暴雨把里约的贫民窟彻底浇透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引擎的嘶吼、雨点的轰鸣和轮胎在湿滑砖石上绝望的空转声。那些五颜六色的铁皮屋顶在模糊的后视镜里扭曲变形，像一幅被水浸坏的油画。林风感觉脚下的油门踏板像踩在烧红的铁块上，Supra每一次在陡峭阶梯上挣扎着爬升，后轮甩起的泥浆就狠狠糊在挡风玻璃上，瞬间又被疯狂的雨刷刮开，视野短暂清晰，随即又被下一波泥水淹没。紧咬在后面的那辆改装过的黑色装甲车，活脱脱一个披着铁甲的愤怒公牛，沉重的引擎声浪几乎要压过暴雨，子弹像冰雹一样砸在Supra的后保险杠和扩散器上，发出密集刺耳的“叮当”脆响，每一次撞击都让车身轻微震颤。“把头低下！”林风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吉赛尔几乎是瞬间将身体缩进桶形座椅深处，几乎与椅背融为一体。与此同时，林风右手猛地向后一拽手刹，左手同时向左打死方向盘！轮胎在湿透的砖地上发出濒死般的尖叫，车身在狭窄得仅容一车通过的阶梯转角平台上剧烈地横甩滑移，车尾险之又险地扫过晾在两根竹竿之间的一条随风狂舞的碎花连衣裙，裙摆甚至擦到了车尾翼的碳纤维边缘。就在他们车身完全横过来的刹那，后面传来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混合着金属扭曲撕裂的呻吟和木头断裂的脆响。透过后窗模糊的雨幕，只见那辆笨重的装甲车一头扎进了旁边一个用废旧轮胎垒起来的窝棚，巨大的冲击力让无数黑色的橡胶块像炮弹碎片一样飞溅开来，在灰白的雨幕中划出杂乱的轨迹。吉赛尔长长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抬手抹掉溅在脸上混着油污的冰冷雨水，嘴角竟然向上弯起一个惊魂未定却带着点野性的弧度。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那张写满神秘俄语的泛黄纸条早己被汗水和雨水浸得发软，几乎要融化在她掌心里，但纸条背面那个用墨水标注的“光之山”坐标，此刻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神经。基督像脚下那场混乱的厮杀仿佛就在上一秒，布拉加那枚该死的、能折射出妖异冷光的钻石戒指，在混乱中差点成为唐老大的催命符。霍布斯那堵花岗岩般的身躯硬生生撞开瞄准唐老大的枪口时，林风甚至听到了骨头与金属撞击发出的沉闷回响，那声音仿佛还在耳膜里震动。带着一身新鲜的擦痕和旧日的伤疤，Supra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冲进了他们临时落脚的废弃汽修厂。轮胎碾过地上厚厚的油污，发出令人牙酸的“哧溜”声，车身失控地滑了半个圈子，才在空旷的厂房中央摇晃着停稳。刺耳的刹车声撕破了厂房的寂静。罗曼正西仰八叉地躺在一张快要散架的破旧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举着他那块能闪瞎人眼的镶钻劳力士，对着表盘光滑的镜面，聚精会神地挤着下巴上一颗顽固的痘痘。这突如其来的噪音吓得他浑身一哆嗦，手一抖，表差点掉地上。“我的老天爷啊！”他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Supra伤痕累累的车身，“你们是去基督像脚下打仗了，还是顺便给这辆可怜的宝贝在东京塔留下的光荣勋章（他指着引擎盖中央那个在雨水冲刷下显得格外清晰醒目的十字交叉弹痕）搞了个巴西风情的涂鸦艺术展？”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韩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车旁，手里拎着一个沉重的千斤顶，动作精准而沉默地塞到Supra左前轮下方。随着液压杆的轻微嘶鸣，车身被缓缓顶起，断裂的左前轮轴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上面蔓延开的星形裂纹，如同蜘蛛精心编织的死亡之网，看得人头皮发麻。米娅抱着一个白色的急救箱小跑过来，脸上带着关切，动作麻利地撕开一卷绷带，轻轻按在吉赛尔小臂上一道正在渗血的擦伤上。“忍着点，可能有油污。”米娅的声音很轻。而布莱恩则像一头发现了猎物的豹子，猛地扑到车头，一把掀开发动机盖，露出里面更加惨烈的“伤口”——扭曲的管路、焦黑的痕迹，以及那个急需更换的、布满裂纹的增压器缸体。“霍布斯给的航天宝贝呢？”布莱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眼睛死死盯着那堆等待更换的、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零件，“就是现在！趁热打铁，赶紧把这救命的玩意儿塞进去！”他搓着手，仿佛那堆金属疙瘩是世界上最的宝藏。厂房角落里堆着几个空油桶，唐老大正靠在那里，用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他那把标志性的柯尔特手枪，枪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的光。莱蒂盘腿坐在旁边一个废弃轮胎上，手里拆解着一把微型冲锋枪，动作流畅得如同在弹奏乐器。听到罗曼的嚷嚷，唐老大只是抬了下眼皮，目光扫过Supra的惨状，又落回手中的枪上，嘴角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抽动，不知是笑意还是别的什么。莱蒂则吹了吹枪管，头也不抬地说：“看来布拉加的人比想象中更‘热情’。” 罗曼还在围着Supra打转，心疼地摸着车身上一道长长的划痕：“这补漆的钱得算在霍布斯头上吧？我的劳力士刚才差点摔了，精神损失费也得加进去！”他掏出手机，对着自己手腕上的表和Supra的伤口一阵猛拍，“证据，这都是报销的铁证！”霍布斯那堵墙一样的身影就在这时出现在汽修厂巨大的卷帘门口，他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看起来很沉的工具箱，弯腰进来时，宽阔的肩膀几乎把整个门框都塞满了。他扫了一眼厂房里的景象，目光在Supra的伤情和罗曼拍照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将工具箱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零件，”他言简意赅，声音低沉得像滚动的闷雷，指了指地上的箱子，然后又看向罗曼，“照片，拍清楚损伤部位。”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身上那件显然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外套的肩线，似乎又绷紧了一点。罗曼立刻来了精神，凑到霍布斯面前，举起他的劳力士：“霍布斯老兄！看看！看看这惊吓造成的损失！还有我这脆弱的小心灵…”霍布斯只是瞥了一眼那块闪亮的表，眉头都没动一下：“任务报告里没有‘心灵损失’这一项。”他径首走向唐老大，“托雷托，卫星显示布拉加的车队在向旧港区移动，目标很可能是那批被扣的‘建筑材料’。”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唐老大终于停下了擦枪的动作，将柯尔特插回腰后的枪套，站起身，阴影笼罩了他大半张脸，只有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鹰：“那就让他们知道，里约的‘建材’市场，不是那么好进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林风帮着韩拆卸损坏的轮轴，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但眼角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角落里的吉赛尔。她不知何时己经坐在了一个工作台前，明亮的台灯将她笼罩其中。她正小心翼翼地用细长的镊子夹着那枚从布拉加戒指里取出的微型芯片，对着灯光仔细观察。那枚被拆解过的戒指，戒圈内侧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刻痕，正静静地躺在她手边的绒布上。吉赛尔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抬起头，隔着嘈杂的厂房和忙碌的人影，墨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对他微微点了点头。林风的心跳，在机油味、雨水的潮湿气息和霍布斯带来的紧张氛围中，漏跳了一拍。他知道，短暂的喘息结束了，更大的风暴正在旧港区聚集。而那张写着“光之山”的纸条，那枚诡异的戒指，还有那十字的弹痕，都像无形的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在未知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