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碾过满地碎石,载着我们驶入幸存者据点。
探照灯将锈迹斑斑的金属闸门照得雪亮。
戴着防毒面具的守卫透过门缝反复核对身份,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发电机的轰鸣声扑面而来。
"新来的都去C区隔离。"
士兵用枪托指了指集装箱改造的临时营地,林夏刚要开口争辩,我悄悄拽住她的衣角。
皮肤下残留的刺痛感还未消退,我能清晰感受到暗处至少五双眼睛在观察我们——
角落里摆弄仪器的研究员、屋顶持枪巡逻的哨兵。
甚至连分发食物的后勤人员,都在不经意间打量我的手臂。
隔离舱的铁门重重关闭时,苏晴突然压低声音:
"他们在扫描你的生物特征。"
她目光扫过墙角隐蔽的红外线装置,
"刚才下车时,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研究员往你方向多看了三秒。"
我心头一紧,想起撞碎混凝土块时,阿远惊愕的表情或许己经落在某些人眼里。
深夜,电流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躺在硬邦邦的行军床上,听着林夏均匀的呼吸声,悄悄将手掌按在金属床架上。
指尖传来细微的震动,混着远处实验室的低语,竟拼凑出几个关键词:
"新型变异样本"
"可控进化体"。
冷汗瞬间浸湿后背,我猛地翻身,伪装成无意识的呓语,余光瞥见门缝外快速闪过的白大褂衣角。
第二天清晨,士兵来带我们进行体检。
当检测仪贴近手腕的瞬间,我提前调整呼吸频率,故意让心率波动剧烈。
"各项指标紊乱,疑似感染潜伏期。"
医生皱着眉在平板上记录,我适时扶住额头,装出虚弱的样子。
林夏想要解释,被我用眼神制止——
此刻越正常,越容易暴露。
安全区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我却始终保持低调。
搬运物资时故意放慢速度,模拟常人的体能;
与变异兽作战时只使用消防斧,刻意避开那些能暴露力量的招式。
唯有深夜,我会独自跑到废弃的天台,在月光下测试新能力的极限。
当指尖第三次捏碎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时,我听见通风管道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
"在练习什么?"
林夏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我慌忙转身,却见她倚着门框,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银边。
她晃了晃手中的注射器,
"苏晴分析了你的血液样本,发现病毒并没有消失,而是......"
她停顿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而是和你的细胞达成了某种共生状态。"
我沉默许久,终于摊开手掌。
月光下,皮肤下隐约浮现淡青色脉络,却不再扭曲狰狞。
"我能听见一公里外的对话,能嗅到变异兽血液里的化学成分。"
我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但我不敢确定,他们会不会把我当成新的实验品。"
林夏走近,将冰凉的注射器塞进我掌心:
"这是抑制剂,苏晴说能暂时压制异常体征。"
她的目光坚定如炬,
"但记住,我们是来寻找解药的,不是成为别人的研究对象。"
远处传来警报声,凄厉的鸣响划破夜空。
我将注射器藏进衣兜,与林夏对视一眼——
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安全区,或许只有彼此的信任,才是最坚固的防线。
清晨的雾霭还未散尽,食堂外己经排起了长队。
铝制餐盘相互碰撞的叮当声里,掺杂着此起彼伏的咳嗽和婴儿的啼哭。
当我端着只有半碗糊状食物的餐盘走到角落时。
邻桌的老人正用舌头反复舔舐着盘子,浑浊的眼睛盯着我碗里剩下的小半块压缩饼干。
“看到那边的展示板了吗?”
阿力不知何时坐到我身边,他的手臂缠着未完全愈合的绷带,
“昨天有人为了半罐豆子在仓库打架,警卫开枪才制止住。”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任务展示板前围满了人,一张张发黄的便签在风中簌簌作响,像极了停尸房里的吊牌。
我挤到前排时,指尖触到纸张上干涸的汗渍。
“前往旧城区实验室回收冷冻样本”
“深入变异丛林寻找可食用植物”
“护送科研人员勘探地下掩体”,
每个任务后面都标注着不等量的食物兑换券。
最下方一张新贴的便签被人用红笔重重圈起——
“招募敢死队进入核心辐射区”,报酬栏写着刺眼的“三日饱食+净水十升”。
“别碰那个!”
苏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的脸色比往常更苍白,
“三天前刚有一队人去了核心区,到现在音信全无。而且......”
她压低声音,
“听说那里出现了会模仿人声的变异体。”
展示板突然被人群挤得剧烈晃动,争执声从西面八方炸开。
“这是我的任务!我比你更需要食物!”
“上个月的任务奖励还没发!你们这是要饿死我们!”
推搡间,一个瘦弱的女孩被撞倒在地,怀里紧攥的任务单飘到我脚边——
是去污水厂打捞过滤装置,报酬只有半块发霉的面包。
我弯腰捡起纸张时,瞥见展示板角落贴着的另一张告示:
“特别招募:身体素质优异者可申请加入精英小队,待遇从优”。
下方印着的徽章让我瞳孔微缩——
正是那天在隔离区偷偷观察我们的研究员所佩戴的标志。
“我接这个。”
我将纸条递给负责登记的士兵,身后传来林夏急促的脚步声。
她按住我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纸张传来:
“你疯了?污水厂的变异鲶鱼能一口咬断钢筋!”
“还记得老周上次说的话吗?”
我首视她眼底的担忧,
“据点里的储备撑不过三个月,我们必须找到稳定的食物来源。”
我转头看向远处骨瘦如柴的人群,那个舔盘子的老人正被警卫驱赶,踉跄着撞翻了垃圾桶,
“与其坐在这里等死,不如赌一把。”
士兵在登记簿上重重划下一笔,扔给我一个沾满污渍的身份牌。
转身时,我听见他对同伴嘟囔:
“又一个不要命的,上周那批人连骨头都没捞回来......”
暮色渐浓时,我站在据点生锈的铁门前。
背包里除了苏晴硬塞进来的急救包,还藏着半支未使用的抑制剂。
远处传来变异兽的嘶吼,混着此起彼伏的哀嚎,像一首献给末日的安魂曲。
当厚重的闸门缓缓升起,腐臭的风扑面而来,我握紧腰间的消防斧——
或许这就是新人类的使命,在绝境中为所有人劈开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