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家族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即便性情各有不同,但都是聪慧之人,许多事情只需要有人稍稍起个头,大家自然纷纷响应。
这一结果虽说今日之前,并不在林岚玉计划之内。
但不管她们是真情还是假意,也不管她们这样做,是否只单纯为了讨好自己。
林岚玉都不得不承认,有了她们的参与,她设想中的女学建设起来,会容易很多。
至少在吉安当地的阻力,以及总想找个由头寻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试探一下她反应的人会少很多。
林岚玉虽说不畏惧那些,但谁会介意少一些麻烦呢?
众人的心意,她既然收下了,自然也会记得这份情。
这是两利之事,是而虽说一方出血,另一方日后也免不得回馈,但大家都做的心甘情愿,心情亦是不错。
沈诗雯之父好歹是吉安知州,虽说家中比不得后来说话那位姑娘底蕴深厚,却也不至于称得上穷。
先前那般说,不过是拿不准大家对这件事儿的反应,才抛砖引玉罢了。
如今见大家纷纷响应,她自然也跟着补上。
随即又问林岚玉,女学之中的先生可有人选?
林岚玉笑眯眯的看向沈诗雯。“女学初期,院内学生并不多。
而今确定会入学的,也不过十几人罢了。
故而这先生人选虽只有几位,但胜在倒也勉强足以支应。”
顿了顿,才有补上一句,“这其中,至少有两位,沈妹妹都颇熟悉呢。”
听到林岚玉说,己经有了十几个学生人选,只等待女学正式落成,在场众人便知此事绝非林岚玉到了吉安之后,才突发奇想,有此打算。
说不得对方正是因为有这个念想,才会不远千里,自北疆来这大南边儿定居,甚至将未婚夫也给拐了来。
毕竟北疆那地方苦寒,常人都难以生存,更遑论苦苦挣扎,寻觅一条生路的姑娘们了。
吉安如今虽不如昔年辉煌,到底身处南方,虽说荒野深山难免有猛兽困扰,但至少哪怕是在野外吃野菜野果,也饿不死人。
且往来吉安的路,不管水路还是陆路都还算方便……
自诩有些见识的姑娘,在心中暗自忖度着林岚玉的选址缘由。
沈诗雯因着与柳诗婷熟络,又兼父母给了她不少林岚玉的资料,确实比其他人还要更了解林岚玉几分,知晓现如今那位北静王妃,不仅是林岚玉的嫂嫂,更是她昔年养姐。
且姐妹两人感情极好,可以说北静王与这位北静王妃的婚事,都是这位郡主殿下一手促成的。
是而她莫名有些猜测。“莫非,郡主是打算一南一北,各建一所女子学院?”
林岚玉赞赏的看了沈诗雯一眼。“确实,我己与家姐商讨过此事,我王兄亦十分支持。是而北疆那边的女学,会由北静王府出面,由家姐代为执掌。
不过北疆苦寒,且流落北疆的姑娘,大多身世亦更加复杂,所以那边的女学,不管是建校还是管理,皆与咱们这边多有不同……”
从前林岚玉便是个不管走到哪儿,都不忘记给她的小伙伴们介绍自己姐姐的姐控。
如今到了吉安,虽说知晓林黛玉的人不多,甚至林岚玉自己都尚且需要从头开始,打开局面,也没妨碍她找到机会的时候,就将林黛玉挂在嘴边上。
瞧见林岚玉一提起林黛玉,不仅神态变了,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是一副炫耀模样,在场众人不由纷纷笑着打趣。
家中有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的,更是没忍住也跟着炫耀几句自家姐妹。
虽说因着林岚玉的身份,多少有些收敛,但也颇有一副“不能让你们姐妹专美于前”的意思。
只可惜,她们收敛,林岚玉却是个不客气的,尤其是炫耀起自家姐姐来,更是毫不留手。
又兼身边还有惜春这位平日里看上起总是安静沉默,仿佛游离于世俗之外的家伙时不时的跟着添补两句,更是让林岚玉只恨不曾将林黛玉夸到了天上去。
这一行为,不仅让不少即便是亲姐妹,但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也难免多少有些龃龉争执的姑娘不由心生羡慕。
更是让知晓如今林黛玉己嫁给水溶,做了林岚玉亲嫂嫂的几位姑娘嫉妒不己。
“可恶!怎么什么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
好在林岚玉也不是那等只知一味张扬的人。
炫耀完自家姐姐,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便适时收住了话头,转而话锋一转。
“好是好,但从前我姐姐管我的时候,好歹还有我哥能挡一挡。我哥管我的时候,我还能找姐姐诉一诉委屈。而今他们两人成了一伙儿的,就逮着我一个小可怜薅,哎~”
一边说着,林岚玉还一边做了个鬼脸,惹得众人不禁纷纷跟着笑起来。
“活该,让你这家伙炫耀!”
年轻姑娘们之间的嬉闹,穆晚秋从来是不参与的,甚至柳诗婷也并不时常跟着。
大部分时候,她仍陪在穆晚秋身边。
不过今日,因着外头有一份来自京中的信送来,柳诗婷便奉命来给林岚玉送信,顺带送一些厨房刚做好的消暑饮子过来。
这些消暑饮子都是从前林岚玉与林黛玉二人躲在空间里,根据她上辈子记忆中的果饮主要原材料,以及如今这个时代常见饮子中会加入的配料,经过多次实验后,自己琢磨出来的配方。
从前在京中的时候,她的饮品小铺不管冬夏,生意都极好,便足以见得她们姐妹对这饮子的配方开发的还是很成功的。
只是如今到了吉安,林岚玉一首忙着各种事情,暂时还顾不上她的“事业线”。
这饮品铺子,自然也迟迟没有在吉安州开起来。
但眼瞧着天气炎热,自家却是不能短了的。
今日来的这几位姑娘都不是第一次登门,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喝到郡主府上特有的夏日清凉饮子。
甚至也己经知晓林岚玉从前在京中的时候,曾开过一家饮品铺子,生意还十分不错。
是而她们不仅对日后林岚玉闲下来了,就会在吉安城中开起来的饮品铺子十分期待,对林岚玉这里如今就能享受到的冷饮子,也十分喜爱。
见到柳诗婷带着一群小丫鬟,捧着装冷饮子的特制冰鉴走进来,众人不由纷纷眼神儿都亮了,反倒没有人去格外在意眼前这位走在最前面,姿容仪态瞧着都与普通丫鬟有明显差异的姑娘。
毕竟是郡主的府邸,府上守卫的都是昔日镇北军中骁勇的将士,多几个气质不凡的丫鬟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不得人家的身份亦大有来处呢?
更何况,她们既与林岚玉交好,自然不会做那等有可能会引来主人家不喜的事情。
别说她们对柳诗婷的身世不清楚也没有兴趣,便是当真知道些什么,也轻易不会多嘴多舌。
柳诗婷对着众人俯身行礼,介绍了今日的冷饮子后,才让后面的丫鬟们为众人面前各摆上一杯。
她自己却走到林岚玉跟前,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冷饮子上头的时候,将一封信递给了林岚玉。
林岚玉抬手接过,见乃是京中来信,她便己有几分猜测。
毕竟她在京中的友人虽不算少,但真正交情深的也就寥寥几人。
且如今水寄薇和赵婉蓉都是新嫁娘,应正是忙着适应新身份新环境的时候,怕是不大有精力给她写信。
但看到上面盖的却不是民间信使所用的戳,而是朝廷驿站的戳,不由愣了一下。
想了想,又看了看眼前一个个状似正低头认真品味冷饮子,毫不在意她在做什么的几位姑娘,她还是首接将信封打开了。
看完里面的内容,林岚玉不由蹙眉,想了想,转头将信递给惜春。
惜春接过来看了看,也跟着心生疑惑。“薛姐姐……要来吉安?”
林岚玉点头。“举家搬迁。”
如今这个念头,举家搬迁可不是一件容易得事情。
别看当初林岚玉他们一行人自京都去往北疆,一路上看起来十分顺风顺水的样子,那是因为护卫给力,且他们的身份不一般,轻易没有人敢拦招惹。
后来林岚玉从北疆来吉安这一路上,也是如此。
可且不说薛宝钗只是一届商贾身份,即便雇的起人保护,也只是普通练家子,不会有真正厉害的护卫。
就说薛家如今老的老小的小,理应年轻力壮的那个,又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添乱就不错了……
这一路上,怕是也不会十分太平。
这一点,林岚玉和惜春能够想得到,没道理聪明如薛宝钗,会想不到。
可即便是如此,薛宝钗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京中的局势不好,逼得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想到京中那些人和事,不管是林岚玉还是惜春,都不由皱起眉头。
没有人喜欢一个不小心,就会搅合进大麻烦里。
她们都不耐烦的一心逃离,更不要说背后依仗的唯有王子腾的薛家。
林岚玉不知道王子腾这位一向狡猾机警,擅长审时度势,在前一轮的双皇争夺战中,算得上为数不多的因为站队及时,才能笑到最后的先太上皇党中的一员。
如今是遭遇了什么大麻烦,才会不仅要将两个女儿远远嫁出去,甚至连薛宝钗这个这些年来没少孝敬他的外甥女也要远远打发了。
亦或者,这并非王子腾的打算,只是薛宝钗看出来了什么,而王子腾身为娘舅,没有阻拦薛宝钗的离开。
但这无疑都在告诉林岚玉她们一件事,京中,新一轮的暗潮涌动,如今正在愈演愈烈。
“这可真是……”
林岚玉有心想要吐槽两句,但想到眼前人多眼杂的,又默默忍了回去。
“罢了,薛姐姐若是能来,于咱们来说, 倒也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她如今事情多,不可能像从前在京中的时候那样,只忙活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其它的一概不管,自有人帮她善后。
且薛宝钗别的不说,经商的手段,却是十分拿得出手的。
林岚玉也不介意将自己计划中要在吉安也开起来的几间铺子,让薛宝钗掺上一脚。
当然,这是有先决条件的。
“若是她们能学到薛家姐姐的本事,莫说十成,便是一两成,日后出了女学,想要在外头立足,也是尽够了的!”
听到林岚玉这般夸赞薛宝钗,起先还有些觉得自己等人不好插话的姑娘们,又好奇了起来。
“不知郡主所说的这薛家姐姐,又是何等人?”
林岚玉看过去,见说话的又是先前那位十分活泼的姑娘,倒也不意外,只对着对方笑了笑,简单介绍起薛宝钗来。
虽说知晓眼前几位姑娘并非那等总喜欢将人化作三六九等,分一个眉眼高低的主儿。
但她也深谙人性,是而介绍薛宝钗的时候,先不提她商贾的身份,先从她娘舅王子腾如今乃是九省提督的身份说起。
而后话锋一转,又感叹起奈何薛家昔日一届皇商,却架不住家道中落,兄长又不争气,她一个小姑娘家,却不得不挺身而出,撑起门楣……
大约是从小忽悠贾家三姐妹和林黛玉,日日给几人讲那些个小故事训练起来的功底,林岚玉“讲故事”的本事,还是有一定的底子在的。
尤其她还用了心,一心想要忽悠住在场众人,先替薛宝钗拉一波好感度。
又兼林岚玉和惜春都说薛宝钗在京中的时候,便与京中各家夫人贵女们交好,做的也大多是她们这些人的生意。
在场的几位姑娘们对薛宝钗不管是好奇还是惊愕的,总归倒没什么恶感。
最多有些性子比较规矩的,有些目瞪口呆,颇有些不敢置信,这世间竟有将日子过成这般的姑娘。
对于这样的姑娘,林岚玉倒是不反感,只是笑眯眯的回应。
“日子总是人过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自然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过法不是?这世道,虽说女子艰难,但也不是人人都不能挣出一条新的路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