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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就去煎药！”赵大海转身要跑，被王丽拽住。
“你留在这儿守着老太爷。”她将赵大海按在凳上，又转向赵管家，“去前院把族中长辈都请到花厅，就说老太爷染了时疫，让大家莫要惊慌。
再派两个机灵的丫头守在正房门口，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赵管家应声退下。
王丽又看向冯掌柜：“冯叔，您去趟膳食房，把这三日给老太爷送过膳食的人都叫到西厢房，我要问问话。”
冯掌柜点头时，眼角的皱纹挤成了团：“少奶奶放心，我这就去。”
正房里只剩吴大夫和赵母时，王丽才压低声音：“吴大夫，您说这毒像是阴毒，具体是...”
“是乌头。”吴大夫捋了捋胡须，“乌头入汤，初时只觉心口发闷，像寻常风寒。
可若连服三日，便会攻心蚀脉，叫人慢慢断气。“他顿了顿，”前日我给老太爷开的汤方里有甘草，本是能解乌头之毒的。
可今日药渣里...甘草少了三钱。“
王丽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前日替赵大海去药铺抓药，特意盯着伙计称了甘草——难道是药铺动了手脚？
还是中途被人调换？
“少奶奶，”吴大夫突然压低声音，“我昨日替老太爷针灸时，见他后颈有块青斑。
当时只当是老人家常有的淤痕，如今看来...怕是有人趁夜下的手。“
后颈？
王丽脑海里闪过赵强的脸。
那人心思阴毒，前日还借着探病为由，在老太爷房里待了小半个时辰。
“多谢吴大夫。”她深吸口气，“您且先去煎药，我自有计较。”
等吴大夫端着药碗出去，赵母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丽丫头，你可一定要找出那毒杀老爷的混账！”老人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撕了他！”
王丽轻轻抽回手：“母亲放心，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她转身出了正房，雪己经停了，瓦檐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西厢房里，冯掌柜正坐在八仙桌前，面前站着三个端过药碗的丫头。
最边上的小丫头抖得像片叶子，手里的帕子绞成了麻花。
“回少奶奶的话，”冯掌柜翻开随身带的账本，“这三日给老太爷送药的是春桃、秋菊和小柳。
春桃前日送药时，说是在回廊撞见赵二少爷的贴身小厮李三，李三还问她药里放了什么。“
“李三？”王丽心里一沉。
赵强的贴身小厮她见过，生得獐头鼠目，上个月还因偷酒被赵管家罚过。
“春桃，你仔细说说。”她和声问。
春桃咬了咬嘴唇：“前日戌时，我端着药碗往正房走，路过西跨院时，李三从假山后面钻出来，说要替我送药。
我没应他，他就笑着说’赵二少爷说了，老太爷年纪大了，得补补‘，还往我手里塞了块银子。“她从怀里摸出块碎银，”我没敢收，可他硬塞就跑了。“
王丽接过银子，指尖触到上面的刻痕——正是云家钱庄的标记。
她心里的疑云更重了：赵强和云飞扬果然勾结上了！
“冯叔，”她将银子收进袖中，“你去查查李三这两日的行踪，尤其是昨日夜里。
另外，派人盯着赵强的院子，莫要打草惊蛇。“
冯掌柜应了，带着丫头们出去。
王丽站在廊下，望着西跨院的方向。
赵强的院子里飘出阵阵酒气，隐约能听见划拳声——好个没心没肺的！
她正欲回正房，忽见赵强摇摇晃晃走出来，手里提着酒壶，看见她时愣了愣，随即笑道：“弟妹这是急着去看老太爷？
听说老太爷病得厉害，可要当心别染了时疫。“
“二堂兄倒是清闲。”王丽首视着他的眼睛，“老太爷病成这样，你不去守着，倒在这儿喝酒？”
赵强的笑容僵了僵，随即拍了拍她的肩膀：“弟妹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添乱么？
再说了，老太爷福大命大，说不定明天就醒了。“他凑近些，压低声音，”倒是弟妹，最近可别太出头，免得...落人口实。“
王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觉后颈发凉。
赵强这是在警告她？
看来他己经察觉自己在调查了。
正房里，老太爷喝了药后，呼吸总算平稳些了。
赵大海趴在床头打盹，赵母握着老太爷的手，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王丽摸了摸胸前的银锁芯，里面的王家来信还带着体温。
父亲说云家走私的证据就要送来，而赵强这边又有下毒的线索——看来这局棋，该收网了。
她正想着，赵管家匆匆进来：“少奶奶，二少爷让人来传话，说今晚要在祠堂给老太爷祈福，让全族的人都去。”
祈福？
王丽心里一跳。
祠堂是赵家的禁地，平时只在祭祖时开放。
赵强突然要办祈福仪式，怕是没安好心。
“知道了。”她应了，目光落在窗外的雪地上。
月光照在积雪上，亮得刺眼。
赵强站在自己的院子里，望着正房方向的灯火，嘴角勾起冷笑。
李三缩着脖子从暗处钻出来：“爷，那春桃嘴紧得很，什么都没说。”
“废物。”赵强甩了他个耳光，“王丽那小娘们儿精得很，怕是己经查到咱们头上了。”他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云家的人说了，明晚祈福仪式上，他们会带人来闹。
到时候趁乱...哼，赵家的家主之位，还能轮得到那老东西的孙子？“
李三搓了搓手：“爷，那王丽要是碍事...”
“碍事？”赵强将酒壶砸在地上，瓷片溅起老高，“到时候乱起来，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夜色渐深，祠堂的灯笼被风刮得摇晃，投下的影子像张牙舞爪的鬼。
王丽站在廊下，望着那排灯笼，只觉心头的弦越绷越紧——这祈福仪式，怕是要变成一场血雨腥风。
腊月的雪裹着北风灌进祠堂，香案上的三柱高香被吹得东倒西歪，青烟在雕着松鹤的梁间绕成乱麻。
王丽立在供桌旁，指尖掐着那方绣并蒂莲的帕子，指节因用力泛白——这帕子是昨日赵大海塞给她的，说母亲晨起时特意翻出压箱底的旧料子，让绣娘连夜赶制的。
“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后殿。”小丫鬟翠儿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带着几分发颤。
王丽抬头，正见赵母站在廊下，银鼠毛滚边的斗篷裹得严实，脸上却没半分温度。
祠堂后殿供着赵家历代牌位，檀香混着陈年木料的气味闷得人发慌。
赵母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青瓷与红木相碰的脆响惊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落：“你当我老糊涂了？
强子说要给老太爷祈福，你偏要往祠堂里塞那么多外院的小子。“
王丽垂眸，望着自己鞋尖沾的雪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淡痕。
昨日她以“雪天路滑，怕族中老人们摔着”为由，让赵大海调了二十个精壮家丁守在祠堂西周，又让冯掌柜安排了三个常跑码头的伙计混在香客里——这些人里，有两个是王家暗卫，她幼时跟着学过两年功夫的。
“母亲，”她抬眼时目光清亮，“您昨日去佛堂时，可瞧见西厢房的窗纸破了？”赵母一怔。
王丽接着道：“昨夜我让春桃去送参汤，正撞见李三在窗下埋东西。”她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抖开是半块带血的帕子，“这是在李三鞋底刮下来的，吴大夫说，和老太爷药罐里查出的朱砂粉是同一种。”
赵母的手猛地攥住桌角，指节泛白：“你是说...强子给老太爷下的毒？”
“不止。”王丽将帕子重新包好，“云家的张师爷这半个月往赵强院里跑了七回，每次都带着个黑布包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