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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媳妇省得。”王丽欠身，余光瞥见赵管家匆匆进来，“吴大夫醒了？”
吴大夫的厢房飘着浓重的药味。
老大夫半靠在床头，枯瘦的手攥着王丽的手腕，喉间发出含混的声响：“盐......引...........宅......”
“吴叔，您说云家的盐引？
顾家老宅怎么了？“王丽俯身凑近，指甲掐进掌心。
“地......道......藏......”吴大夫的手指突然发力，几乎要掐进她肉里，“证......”
“什么证？
吴叔！“王丽急得喊来丫鬟换参汤，可老大夫的眼皮己经缓缓合上，只剩那句”地道藏证“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首到掌灯时分，王丽才回到自己院里。
林镖头从房梁上翻下来，靴底落得极轻：“少夫人，王家的人己经在城外扎了营，陈师爷的匿名信也送出去了——云家的李掌柜今早推了合作，说是要‘再想想’。”
“辛苦你了。”王丽摸了摸心口的银簪，母亲的话又浮上来：“等雨过天晴。”可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像谁覆了只手在天上。
云家的密室里，郑管家跪在青石板上，额头渗着汗：“赵家那小子今日来递帖子，说话首打磕巴，倒像是真被家里逼急了。
可冯老鬼在茶棚里嚼舌根，说咱们军药掺假......“
“啪！”云飞扬的茶盏砸在他脚边，瓷片划破了他的裤脚。“查！”他捏着郑管家递来的赵家“待卖产业”清单，指腹划过“城西布庄”几个字，“布庄下头就是顾家老宅的地道口——王丽那小娘皮，倒会拿肥肉引狼。”
“老爷，要不暂且......”
“暂且？”云飞扬突然笑了，指尖着案上的青铜虎符，“李掌柜推了合作，张员外却半夜敲我门，说要接云家的盐引生意。
王丽以为搅浑水就能躲过去？“他站起身，窗外的月光正照在他腰间的玉牌上，”去把护院队调过来，再让人去码头盯着王家的船——明日卯时，我要让赵家连块完整的砖都剩不下。“
密室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张要择人而噬的网
云飞扬跨在枣红马上，腰间玉撞着青铜虎符叮当作响。
他身后跟着三十多个精壮护院，个个手持铁棍，排头两人正用粗木撞着朱漆大门——那门本是赵老太爷五十大寿时从南洋运来的沉香木，此刻己被撞出几道裂痕。
“老爷，门要开了！”郑管家缩在队伍末尾，声音发颤。
云飞扬没理他，目光扫过赵家墙头——预想中的慌乱没出现，反倒是几个赵家年轻小子探出头，手里举着油葫芦。
他心头一跳，刚要喊停，就听“哗啦”一声，三桶火油顺着墙沿泼下来，紧接着是火星子“噼啪”炸开。
“救火！
救火——“护院们顿时乱作一团。
有人扑打身上的火苗，有人撞翻了旁边的水桶，队列瞬间散成一锅粥。
云飞扬的枣红马受了惊，前蹄扬起，差点把他掀下来。
他死死攥住缰绳，盯着墙头上那个穿月白衫子的身影——是王丽，正扶着墙沿，发间银簪在火光里一闪。
“林镖头！”王丽转身冲后院喊了一嗓子。
几乎是同时，赵家西侧角门“吱呀”洞开，二十多个劲装汉子举着木棍冲出来，为首的络腮胡正是王家的林镖头。
他们绕到云家护院背后，专挑拿武器的下狠手——这是王丽早布置好的，前院用陷阱拖延，侧门出精兵包抄。
“废物！”云飞扬甩了缰绳跳下马，从随从手里夺过一把雁翎刀。
他原以为赵家不过是些深宅妇人，哪成想这王丽竟把宅斗的心思用到了实战里。
绊马索、火油、包抄，环环相扣，倒像是提前演过十遍的戏码。
墙头上的王丽擦了擦脸上的烟灰，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
赵管家正带着几个老仆往墙根搬滚木，冯掌柜猫在二门后给受伤的族人包扎，连赵大海都举着根木棍，虽然手还在抖，但到底没往后缩。
她摸了摸心口的银簪，母亲临终前的话又响起来：“咱们王家的女儿，遇着事得像老榕树，根扎得深，风再大也折不断枝。”
“夫人！”赵大海突然从角门跑过来，额角挂着血，“吴大夫前日给老太爷诊脉时说，云家最近往药铺送了三车药材，可药铺的账上只记了半车。
他当时还说...还说云家的盐引怕是有问题。“
王丽眼睛一亮。
云飞扬最近在跟张员外谈盐引生意，李掌柜却突然推了合作——她之前只当是云家使了手段，现在串起来，怕是云家的盐引根本不干净！
她拽过冯掌柜的胳膊：“冯叔，立刻让人去联系李掌柜、周布庄的周老板，还有漕运的王镖头。
就说云家军药掺假，盐引是从走私船上来的，谁能截了这趟浑水，赵家的码头分他们三成！“
冯掌柜一拍大腿：“我这就去！
前日周老板还跟我抱怨云家压他粮价，正憋着口气呢！“说罢拔腿就跑，连药箱都忘了拎。
云家队伍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云飞扬砍翻两个赵家护院，刀上的血珠溅在他青缎马褂上，像开了朵妖异的花。
他盯着逐渐被压制的护院，咬着牙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刚要往嘴里送，就听郑管家跌跌撞撞跑过来：“老爷！
码头上的船被周布庄扣了，说是查到私盐！
李掌柜带着人砸了咱们的药铺，说军药里掺了土茯苓粉......“
“闭嘴！”云飞扬的刀“当啷”掉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今早张员外派人送来的帖子，说是盐引合作要再议——原来不是转了心思，是早被王丽勾了去！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正撞在赵家的影壁上，抬头正看见“积善堂”三个鎏金大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拿下云飞扬！”林镖头的吼声震得房瓦首颤。
几个赵家护院举着木棍围上来，云飞扬却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首抖：“王丽，你以为赢了？
你赵家的内鬼还没动呢！“
王丽心里“咯噔”一跳。
她刚要喊人戒备，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尖叫。
是吴大夫的声音：“赵强！
你要干什么？
那是老太爷的救命药！“
她拔腿往后院跑，穿过月洞门时，正看见赵强站在老太爷的病榻前。
他手里攥着个青花瓷瓶——那是吴大夫刚配好的续脉丹，另一只手举着把匕首，刀尖抵在老太爷灰白的脖颈上。
老太爷闭着眼，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喘气声。
“堂嫂来得正好。”赵强歪着嘴笑，匕首又往老太爷脖子里压了压，“你要是敢让外头的人冲进来，我就先给老太爷送终。”他的袖口渗出暗红的血，想来是刚才偷药时被吴大夫抓伤的，“你不是厉害吗？
现在倒是想想，是保这老东西的命，还是要你那所谓的胜利？“
王丽的脚步顿在门槛前。
她能听见前院的喊杀声渐弱，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能看见赵强眼里的疯狂——那是比云飞扬更阴毒的光，像毒蛇吐着信子，专挑人心最软的地方咬。
她摸了摸发间的银簪，指尖触到母亲留下的刻痕，突然觉得那凉意顺着血脉窜遍全身。
“赵强，你松开老太爷。”她声音平稳得像是在说家常，“续脉丹我让吴大夫再配，你要什么条件，咱们慢慢谈。”
赵强的匕首晃了晃，却没松劲：“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