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哭声起初只是一个女子的抽泣,渐渐变成数十人、上百人的嚎哭,最后竟如海潮般铺天盖地而来——
是哭嫁歌!
三百年前死在喜宴上的亡魂......
全部苏醒了!
**"呜呜呜——"**
哭嫁歌的声音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女子围在祠堂外啜泣。月光被阴云遮蔽,只剩下油灯里那簇幽绿的火焰,映照着阿萝那张烧伤的脸。她站在黑棺旁,残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棺中那具道袍尸骨的头颅,独眼里闪烁着刻骨的恨意。
清玄的道袍鼓荡不休,脸上的黑气越来越浓。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脖颈处己经浮现出青黑色的鳞片纹路——那是入魔的征兆!
"你......对我......下了......蛊......"
老道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像是喉咙里塞了一把沙。他的指甲正在变长,指尖渗出腥臭的黑血,滴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阿萝低笑起来,那笑声混在哭嫁歌中,显得格外瘆人。她弯腰从黑棺底部拖出一个褪色的红木箱子——那箱子不过一尺见方,却贴着整整九道封条,每道封条上都写着清玄的名字!
"还记得我们的聘礼吗?"
她残缺的手指轻轻抚过箱盖,那些封条突然自燃,火焰是诡异的青黑色。箱盖"咔嗒"一声弹开,露出里面......
一张完整的人皮!
这张人皮与刚才的裹尸布不同,它保存完好,甚至能看清细腻的毛孔。人皮的右手无名指缺了一截,后心处有个碗口大的血洞——与阿萝的伤势一模一样!
"当年你杀我时,用我的皮做了两张符。"阿萝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一张用来封印我的记忆......"
她指向飘在半空的那张写满苗文的裹尸布。
"另一张......"
她的手突然插入箱中,抓住人皮的头发猛地一抖——
"哗啦!"
人皮展开的瞬间,整个祠堂的温度骤降。那张皮的背面,竟然密密麻麻刻满了道门符文!最中央用金漆画着一幅诡异的图案:一个道士站在棺材旁,手里提着滴血的桃木剑,而棺材里躺着的......是他自己!
"......用来封印你的良知。"
清玄突然抱住头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他的天灵盖"咔嚓"裂开一道缝隙,一缕黑烟钻了出来,在空中凝成一个小人模样——那小人穿着道袍,面容与清玄一模一样,却满脸狰狞!
"恶魄出体!"
钟明——或者说占据钟明身体的那个存在——突然暴起,白骨手掌猛地抓向那缕黑烟。可就在他即将碰触的瞬间,祠堂外哭嫁歌的声音骤然拔高,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
"我的孩子......"
阿萝的独眼流下血泪。她残缺的双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掰断两根肋骨,蘸着心口血在地上画出一个繁复的苗疆符阵。
"三百年前你用九十九个婴儿炼锁龙桩......"
符阵完成的瞬间,钟明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皮肤寸寸龟裂,露出下面青黑色的鳞片,而胸口那个血洞里,一颗金色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
"......现在该用你的心头血......解咒了!"
阿萝猛地将两根肋骨插入符阵中央。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祠堂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血手印,而那些从地底伸出的苍白手臂,正一个接一个地......攀附上清玄的身体!
"不......"
清玄的恶魄在空中扭曲挣扎,却被那些人手硬生生按回他的天灵盖。老道的脸开始诡异地变化,左半边浮现出清玄祖师的威严面相,右半边却扭曲成一张魔鬼般的狰狞嘴脸!
油灯的火焰突然暴涨,火光中浮现出当年的真相——
**三百年前的喜堂上,清玄祖师挑开新娘盖头时,看到的不是阿萝的脸......而是他自己入魔后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所谓尸王出世......根本就是他自己的恶魄在作祟!**
"啊!"
清玄——或者说正在与恶魄融合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他的右臂完全龙化,青黑色的鳞片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血管,而左臂却仍然保持着人形,死死抓着那盏油灯。
阿萝的人皮突然无风自动,像活物般缠上清玄的龙化右臂。人皮上的道门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金光,每亮一个,清玄的惨叫声就凄厉一分!
"你以为......这样就能......镇压我?"
清玄的嘴诡异地歪斜着,右眼完全变成竖瞳,左眼却流下两行血泪。他的左手突然举起油灯,将灯油泼在自己身上——
"轰!"
幽绿的火焰瞬间吞没了他的身体。可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火焰中的清玄并没有被烧焦,反而......正在蜕皮!
焦黑的皮肤一块块脱落,露出下面青灰色的新皮。那张脸也在变化,渐渐变成......
棺中尸骨的模样!
"原来如此......"
钟明突然开口,声音却变成了温润的男声。他胸口的金色心脏飞了出来,悬浮在阿萝面前。
"阿娘......"
心脏发出的声音让阿萝浑身一震。她残缺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颗心脏,独眼里的恨意渐渐化为悲痛。
"我们......都错了......"
心脏突然裂开,里面掉出一枚青铜钥匙——正是当年锁龙桩的钥匙!
祠堂外,哭嫁歌的声音突然变了调。那些亡魂的哭泣渐渐汇成一句诡异的歌谣:
**"锁龙锁龙锁不住,新娘原是葬棺人......"**
阿萝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猛地转头看向那口黑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