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楼里的故事

第144章 血色开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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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18号楼里的故事
作者:
小梨花O
本章字数:
5620
更新时间:
2025-06-16

清晨的鸟鸣还没透进窗纱,林菲菲己经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穿着挺括的白衬衫,灰蓝短发用银色发夹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道淡粉的旧疤。我斜倚在门框上看她,晨光勾勒着她绷紧的肩线,像一张拉满的弓。

“非得今天开业?”我走过去,手指搭上她肩膀。

她正给耳垂戴一枚紫藤花形状的银耳钉,动作顿了一下,翡翠色的眸子在镜中与我相撞:“账本交上去了,姓刘的进去了,再拖下去工人要喝西北风。”声音干脆得像她手起刀落的裁布剪。

楼下飘来油条的香气和孩子们的嬉闹。栗栗和棠棠穿着崭新的背带裙,围着李红梅转圈。“奶奶看!妈妈做的裙子!”栗栗拎起裙摆,布料上跳跃的向日葵几乎要灼伤人眼。李红梅端着豆浆锅笑骂:“小祖宗别转,豆浆洒了烫着!”

周老师拄着拐杖在门卫室门口擦他的老怀表,表盖在晨光里一闪一闪。“好日子啊,”他冲我们点头,皱纹里堆着笑,“菲菲丫头,厂子开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能去当个门房。”

林菲菲嘴角弯了弯,没说话。她弯腰给棠棠正了正歪掉的小领结,指尖在孩子细嫩的脖颈上停留了一瞬。我知道她在检查那道浅得几乎看不见的勒痕。

老纺织厂披红挂彩,像个迟暮美人硬被套上嫁衣。锈蚀的铁门缠着红绸,杨警官带着几个穿便衣的同事混在道贺人群里,朝我们微微颔首。林菲菲捏了捏我的手心,全是汗。

剪彩仪式设在厂房正门。红绸在风中飘荡,林菲菲握着金色剪刀站在中间,左边是街道办主任,右边是商会代表。栗栗和棠棠捧着托盘站在她腿边,小脸绷得严肃,托盘里红绒布衬着崭新的裁缝剪——那是林菲菲连夜打磨的,刀刃能照出人影。

“吉时到——”司仪拉长调子。

林菲菲举起剪刀。阳光跳上银亮的刃口,刺得人眯眼。就在刀尖触到红绸的刹那——

“砰!”

巨响撕裂空气。不是鞭炮,是厂房深处传来的爆炸闷响。紧接着是玻璃爆裂的哗啦声,一股浓烟裹着刺鼻气味从高窗涌出!

人群炸了锅。尖叫推搡中,林菲菲像道黑色闪电扑向孩子。她一手一个搂住栗栗和棠棠滚倒在地,用身体罩住她们。托盘飞出去,那把新裁缝剪哐当砸在水泥地上。

“布料仓库!”有工人嘶喊。

我拨开乱窜的人冲向厂房。浓烟从库房门口翻滚而出,空气里弥漫着布料焦糊和某种化学品的恶臭。几个早到的工人正捂着口鼻往外跑,脸上全是黑灰。

“别进!里面危险!”有人拽住我胳膊。

混乱中,林菲菲己经把孩子塞给冲过来的杨警官。她不知从哪扯了块湿布捂住口鼻,弯腰就往浓烟里冲!我一把攥住她手腕:“你疯了!”

她回头,烟熏得眼睛通红,目光却像淬火的刀:“王姐还在里面盘点!”那是跟了她三年的老裁缝。

湿布捂住口鼻,我们弓腰冲进浓烟。能见度不足一米,热浪裹着有毒气体灼烧喉咙。地上全是炸飞的布卷和碎玻璃,踩上去嘎吱作响。库房深处传来微弱的咳嗽声。

“王姐!”林菲菲的喊声被浓烟呛得变调。

角落堆放的印花棉布在阴燃,火苗贪婪地舔舐着垂落的布匹。王姐瘫在布堆旁,小腿被倒下的货架压住,头发被火燎焦了一绺。林菲菲扑过去抬货架,货架纹丝不动。火舌卷过来,几乎要舔到她的裤脚。

“让开!”我抓起墙角的消防斧。铁架在重击下发出刺耳呻吟,终于松动。林菲菲一把拖出王姨,我抡起斧子砸向最近的窗户。新鲜空气涌入的瞬间,几个穿消防服的身影也冲了进来。

急救车的鸣笛远去时,厂区一片狼藉。红绸委顿在地,被踩满黑脚印。那把崭新的裁缝剪躺在泥水里,刀尖崩了个小口。

栗栗和棠棠缩在李红梅怀里,小脸煞白。栗栗手里死死攥着林菲菲早上给她别的向日葵发卡,塑料花瓣捏碎了一角。

“妈妈...”棠棠看见林菲菲出来,细声哭起来,伸出小胳膊。

林菲菲没抱孩子。她径首走向杨警官,脸上烟灰混着汗水,白衬衫领口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锁骨下浅红的旧疤。“不是意外。”她声音沙哑,从工装裤口袋掏出个烧变形的金属小盒,“爆点附近发现的,定时引火装置。”

杨警官脸色铁青地接过证物袋。

消防水龙还在冲刷焦黑的库房外墙,水流在水泥地上汇成污浊的小河。林菲菲蹲下身,从泥水里捡起那把崩了口的裁缝剪。她拇指抹过刀刃上的泥,突然发力,剪刃“嚓”地绞下一截烧焦的布条。

“开业宴照常。”她起身,声音不大,却压过了水声和嘈杂,“食堂开火,请所有帮忙的街坊吃饭。”

食堂里油腻的饭菜香也盖不住若有似无的焦糊味。李红梅带着几个老街坊在厨房忙得满头汗,大盆的土豆烧肉和白菜粉条端上油腻的长条桌。周老师挨桌给人倒散装白酒,手抖得酒液洒出杯沿。

“吃!都吃!”他嗓门奇大,“菲菲丫头厂子红火,这点小灾小难算个屁!”仰头灌下自己那杯,呛得首咳。

林菲菲换了件干净的蓝布工装,挨桌敬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烟熏的嗓子说话像砂纸摩擦:“对不住大家,受惊了。”到我们这桌时,栗栗突然扑过去抱住她的腿。

“妈妈疼不疼?”小手摸上林菲菲手背新添的燎泡。

林菲菲弯腰把女儿抱起,脸埋在孩子带着奶香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再抬头时,眼底那点水光己经蒸干了。“不疼,”她蹭蹭栗栗的鼻尖,“妈妈是铁打的。”

夜深人静,十八号楼终于沉入疲惫的睡眠。浴室水汽氤氲,我给她背上抹药膏。新燎泡叠着旧伤疤,在昏黄灯光下像一幅残酷的地形图。她趴在浴缸边沿,湿发贴在颈后,肩胛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王姐小腿骨折,”她声音闷在臂弯里,“三个月下不了地。”

“杨警官查了监控,早上有辆没牌照的面包车在厂后巷停过。”我指腹沾着冰凉药膏,小心涂过她肩胛上一块发红的烫伤。

她突然翻身坐起,水花溅了一地。湿透的工字背心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冲我来的,”水珠顺着她下颌滴落,“砸厂子,伤工人,吓孩子...”她眼底燃着冰冷的火,“是想逼我跪下。”

我拽过浴巾裹住她,隔着厚绒布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你跪过吗?”我盯着她眼睛。

她扯了下嘴角,那点笑意没到眼底:“舞厅里跪过,给客人点烟。”湿漉漉的手突然抓住我衣领往下拽,带着水汽的吻狠狠堵住我的嘴,咸涩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洗澡水。这个吻像一场搏斗,牙齿磕碰,呼吸灼烫。分开时,我们额头相抵,喘息交织。

“这次,”她喘息着,手指掐进我手臂,“谁跪还不一定。”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条缝。棠棠抱着破耳朵的兔子玩偶,光脚站在门口,大眼睛里盛满惊惶。“妈妈...”声音细得像猫叫。

林菲菲瞬间松开我,浴巾滑落也浑然不觉。她赤脚踩过冰凉的地砖,跪下来把女儿搂进怀里。“妈妈在,”她一遍遍抚摸孩子的后背,声音柔得能化开冰,“不怕。”

栗栗也揉着眼睛跟过来,迷迷糊糊地抱住林菲菲的腰。我们像叠罗汉一样坐在地板上,两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拱在林菲菲胸前。窗外,月亮被薄云遮住,十八号楼的老墙根下,一只黑猫悄无声息地溜过,绿眼睛在暗处闪着幽光。

林菲菲把脸埋进孩子们柔软的头发里,良久,抬起眼。越过孩子的头顶,她的目光与我撞在一起,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沉淀下来,又冷又硬,像深潭里沉底的石头。她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床头柜——那里躺着那把崩了口的裁缝剪,月光在豁刃上凝成一点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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