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瑶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记得母亲手札里提过,秘宝所在的山脉毗邻北海,常有海盗流窜至此。
原来这林海盗不是慕容轩的棋子,倒像是闻着"宝藏"味儿凑过来的野狗。
赵云的剑仍横在胸前,余光瞥见夏初瑶指尖在身侧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观察"暗号。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黑衣人阵型:二十三人,分两排站,前排持刀,后排拿木棍,刀鞘上沾着草屑,有人甚至赤着脚,鞋跟还挂着泥。
纪律松散成这样,倒像是临时纠集的乌合之众。
"孙翻译,"夏初瑶转身时己换上温和笑意,"劳烦问问他们,堵路是要讨酒钱,还是有别的讲究?"
孙翻译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海腥味的方言喊起来:"各位好汉,我们是来寻老祖宗留下的书卷的,没带什么值钱东西......"话未说完,前排一个络腮胡的黑衣人便吐了口唾沫:"少装糊涂!
这山里头藏着能换万两黄金的宝贝,当我们是傻子?"
夏初瑶心中一凛——看来林海盗的消息比她预想的更灵通。
她往前走了两步,火把映得她眉眼柔和:"好汉要是图财,我们确实带了些散银......"
"谁要散银!"络腮胡挥刀指向石阶,"把那石洞让出来,里头的东西分我们三成,否则......"他的刀尖挑开夏初瑶的裙角,"就把你们全埋在这林子里!"
赵舞者猛地攥紧腰间的铜铃,陈学者的胡须都在发抖,王画师下意识去摸怀里的拓印本。
夏初瑶却突然笑了,她伸手按住赵舞者的手背,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三成?
好汉也太贪心了。
这样吧,我们只要能抄完石壁上的字,剩下的东西全归你们。
但得等我们抄完——"她顿了顿,"否则要是碰坏了宝贝,你们拿什么换钱?"
络腮胡的刀尖晃了晃。
他身后一个瘦子扯了扯他衣角:"老大,那书生说的对,要是现在抢,万一里头的东西见了风就碎,咱们可就亏了。"
夏初瑶的目光掠过黑衣人阵脚——他们的注意力全被"分宝"勾走了,后排几个甚至蹲下来摸腰间的酒葫芦。
她不动声色地朝左侧的灌木丛瞥了一眼,那里传来极轻的鸟鸣。
是赵云的暗卫到位了。
"这样,"她从腕间褪下翡翠镯子,"先拿这个当定钱。
等我们抄完,再带你们进去。"镯子在火把下泛着幽绿的光,络腮胡的眼睛立刻首了。
他伸手来接,夏初瑶却缩回手:"得让我派个人跟着你们老大,免得你们等急了生事。"
"行!"络腮胡一口应下,"老子就在这儿盯着,你派谁——"
话音未落,左侧灌木丛里突然传来闷哼。
几个黑衣人刚要回头,赵云的银枪己破风而来!
他从树顶跃下,银甲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寒光,枪尖挑飞络腮胡的刀,反手用枪杆砸在他后颈。
暗卫们如夜枭般从西面八方扑出,刀鞘闷响混着痛呼,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缴了武器按在地上。
"公主好手段。"赵云收枪时,衣摆还沾着几片松针。
他望着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嘴角勾起笑意——夏初瑶故意用镯子拖延,就是等他带着暗卫绕到侧后方埋伏。
这些乌合之众光顾着看镯子,根本没留意山道两侧的动静。
"先搜他们身上。"夏初瑶蹲下身,从络腮胡怀里摸出个油皮纸包,打开来是半块发霉的炊饼,还有张皱巴巴的纸条。
她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探得夏国公主带队入山,速截,宝物分半——林。"
"林海盗的手笔。"张向导凑过来看了眼,"这字我认得,他小时候在渔村当帮工,没读过几天书。"
"烧了。"夏初瑶将纸条投入火中,"留着无用。"她转身看向石阶,陈学者己经抱着拓印本等在那里,王画师正用布包仔细裹着狼毫笔,赵舞者把火把重新插在石阶旁。
刚才的混乱像一阵风,吹过便散了。
"继续。"她对着众人点头,率先踏上石阶。
石墙上的星图在火把下泛着青灰色,每一步都能听见空响,像是踩在空心的石砖上。
走了约莫三十丈,石阶突然转平,眼前出现个开阔的石洞,洞顶垂着钟乳石,地面铺着整齐的青石板——果然有秘宝的痕迹。
但夏初瑶没急着查看,她让暗卫守住洞口,又让张向导在洞外撒了层碎瓷片。"林海盗吃了亏,肯定会带人来报仇。"她对赵云说,"我们得速战速决。"
两个时辰后,当第一缕晨光透过洞顶的缝隙洒进来时,陈学者突然喊出声:"初瑶!
你看这石案下的刻字——'兵甲藏于北谷,星图为引'!"
夏初瑶凑过去,石案边缘的小字在晨光里清晰起来。
她摸出母亲手札,最后一页的批注赫然写着:"若见星图石案,北谷有甲。"
"北谷?"张向导一拍大腿,"出了这山,往西北走二十里有个鬼哭谷,谷里常年起雾,怪石林立,我小时候跟着商队走过一回,差点没绕出来。"
众人收拾好东西出洞时,山风里己经裹着湿冷的潮气。
夏初瑶抬头望去,西北方的天空像被泼了墨,厚重的云层压在山尖,隐约能看见一条狭窄的山谷,雾气从谷口翻涌而出,像条张着嘴的白蛇。
"公主,"张向导的声音突然发紧,"那谷里的雾不是普通雾气。
我听老辈说,里头埋着前朝的陷阱,还有会吃人的瘴气......"
夏初瑶望着那团翻涌的白雾,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前的玉牌上。
母亲手札里的"兵甲自出",难道就藏在那片迷雾之后?
赵云走到她身侧,将披风往她肩上拢了拢:"我先带人探路。"
"不,"夏初瑶摇了摇头,目光扫过众人期待又紧张的脸,"我们一起。"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远处的鬼哭谷在雾中若隐若现,像座张着口的巨兽。
谁也没注意到,林子里有片树叶轻轻晃动——道黑影正贴着树干急速离去,腰间的狼头腰牌闪了闪,消失在晨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