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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九重宫阙时，太子萧承瑾身着玄色朝服，踏着露水走向太和殿。
昨夜批阅奏折到子时，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御花园的海棠树。
粉白花瓣落在青砖上，恍惚间竟与棠梨苍白的脸重叠。
他摇摇头，将不合时宜的思绪甩出脑海，加快了脚步。
太和殿内，龙涎香混着檀香氤氲缭绕。
萧承瑾抬眼望去，父亲萧景琰斜倚在龙椅上，明黄龙袍下隐约透出疲态。
虽然刻意用厚重的妆容遮掩，但泛青的眼下、微颤的眼睑，都暴露了这位帝王近日的困顿。
近几日，后宫接连传出妃嫔暴毙的消息，虽然对外宣称是急症，但萧明澈清楚，这其中定有蹊跷。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司礼监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寂静。
"臣有本奏！"
随着一声清朗的话语，御史中丞周正挺身而出，手中的象牙笏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启禀陛下，臣近日查得，镇国大将军谢崇山广结朋党，私设武库，意图不轨！"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萧承瑾微微皱眉，目光投向谢崇山。
只见这位老将军身着蟒袍，花白胡须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面上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委屈：
"陛下明鉴！老臣一生为大魏鞠躬尽瘁，自问问心无愧。周大人这无端指责，实在让老臣寒心呐！"
说着，竟颤巍巍地跪了下来，浑浊的老眼里泛起泪花。
萧景琰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周爱卿，可有确凿证据？"
"回陛下，臣己查获谢将军与各地节度使来往的密信，其中言语多有僭越！"
周正双手高举锦盒，声音铿锵有力。
谢崇山却不慌不忙，叩首道：
"陛下，这定是奸人伪造，意图离间老臣与陛下的君臣之义！
老臣镇守边疆数十载，为大魏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却遭此污蔑，老臣......老臣实在是冤枉啊！"
说着，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萧景琰看着殿下争执的两人，心中暗自叹息。
谢崇山手握大军，是大魏的擎天玉柱，若轻易治罪，只怕边疆不稳；可周正所奏也并非空穴来风，谢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在军中的威望不比皇帝差。
"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彻查到底！"
户部尚书王大人出列，
"若放任不管，恐寒了满朝文武的心！"
"王大人此言差矣！"
谢崇山的长子谢元远站了出来，
"父亲一生清正廉洁，为国家尽心尽力。如今仅凭几封不知真假的信件，就要治父亲的罪，这岂不是让忠臣寒心？"
"臣附议！"
户部侍郎抱拳上前，官服补子上的白鹇栩栩如生，
"谢将军劳苦功高，边疆安稳全赖其力，若仅凭一封书信定罪，岂不寒了功臣之心？"
"陛下！"
谢崇山突然剧烈咳嗽，苍老的声音带着颤意，
"老臣愿卸甲归田，只求陛下明察秋毫，还老臣清白！"
"将军万万不可啊！"
礼部尚书捧着紫铜香炉跨出班列，袅袅青烟笼住他堆满笑意的脸，
"臣听闻民间流传谚语'谢公在，边疆安'，此刻若治罪谢将军，只怕西北藩王趁机生乱！"
萧承瑾冷着眼看着站出来替谢崇山说话的人，都是他的党羽，把皇权放在哪里。
等着吧，等他当上皇帝，肯定要一点点清算。
朝堂上，两派大臣各执一词，争吵声此起彼伏。
萧承瑾冷眼旁观，心中暗自盘算。他清楚，父亲此刻定是左右为难。
谢家势力庞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若不治罪，又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萧景琰指节攥得龙椅扶手吱呀作响，喉结滚动数次才开口：
"此事事关重大......”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一道清朗男声突然刺破死寂。
萧承瑾浑身一震，循声望去，只见二皇子萧承珏身着靛青蟒纹袍，从文官队列中缓步走出。
这位向来闭门读书的胞弟，还是第一次这样在朝堂上发言。
"周大人仅凭几封书信，便要定谢将军的罪？"
萧承珏折扇轻展，扇面上"忠君报国"西个金字刺得人眼疼，
"西北二十万大军戍守边关，寒来暑往寸土未失。若因此事寒了将士们的心......"
他突然收扇，用扇骨敲着自己的手。
"儿臣敢问，谁来守护大魏疆土？"
满朝哗然。
谁也没想到一向存在感很低萧承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谢崇山说话。
萧景琰眼里闪过特殊的光。
"此事......"
他扶住额头，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三日后再议......"
"可还有奏本？"
萧景琰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残茶泼在金砖上蜿蜒成暗红溪流。
满朝文武的争吵声仍在耳畔回荡，二皇子突然倒戈的举动，如同一记重锤砸得他头晕目眩。
萧承瑾上前半步，玄色朝服下摆扫过青砖：
"启禀父皇，青州、豫州近日突发瘟疫，己有三县封城。"
他话音未落，殿内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几名大臣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仿佛瘟疫己顺着宫墙爬进殿内。
"瘟疫？！"
萧景琰猛地坐首身子，龙袍上的金线蟠龙随着动作扭曲变形，
"详细说来！"
"臣己命太医院紫苏女官前来奏报。"
萧承瑾抬手示意，殿外随即传来环佩轻响。
紫苏身着月白太医服款步而入，发间银铃随着行礼声轻颤：
"启禀陛下，此次瘟疫来势汹汹，患者初时高热畏寒，继而咳血腹泻，三日内便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惊恐的大臣，
"且传染性极强，共用食水、同处一室皆可染病。"
"可有根治良方？"萧景琰攥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
紫苏跪伏在地，声音带着医者特有的冷静：
"回陛下，太医院己试遍古籍所载方剂，虽可用黄连、板蓝根缓解症状，却无法彻底遏制病情。
目前唯有隔离病患、焚烧尸体、喷洒石灰消毒，方能延缓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