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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如墨，将城市浸染成一幅朦胧的画卷。街道上，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沐朝朝跟在顾暮凯身后，脚步轻缓，夜色中的静谧让她的心不自觉地揪紧。
终于，顾暮凯率先打破沉默，他转过身，目光中满是歉意，语气轻柔：“不好意思，没注意到。”那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事，怎么了？”沐朝朝抬眸问道。
顾暮凯双手插兜，微微仰头，望着深邃的夜空，似在回忆，又似在纠结，片刻后才缓缓开口：“你家应该管的很严吧，你是怎么出来的？”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上次相遇的场景，那时的沐朝朝眼角很红，眼神中带着几分慌张，如今想来，或许与家庭管束有关。
沐朝朝随意地说道：“我说出来买书，在学习这件事上，他们对我很宽容。”随后接着问道：“到底怎么了，是出什么急事了吗？”她的话语里满是关切，眼神紧紧盯着顾暮凯，心却在这一刻莫名地悬了起来，一种不安的情绪如同藤蔓般在心底悄然生长。
顾暮凯沉默良久，像是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喉结动了动，才缓缓开口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故事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
“记得。然后呢？要给我说结尾了。”沐朝朝顺着他的话说道，然而心底那不好的预感却愈发强烈，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是的，最后他们分开了，各自生活，然后那个孩子，也是自己生活。”顾暮凯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悲伤，在夜色中回荡。
这时，沐朝朝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他泛红的眼眶中似乎还藏着未落下的泪水，憔悴的面容上写满了疲惫与沧桑，那是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沐朝朝心头一紧，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你说不希望故事来源于生活……”顾暮凯轻声呢喃，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与痛苦，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沐朝朝诉说。
“嗯，因为这个故事太悲伤了。”沐朝朝点点头，心中己然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愿去首面那个残酷的真相，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心疼。
终于，顾暮凯鼓起全身的勇气，声音颤抖得厉害：“可这个故事发生在我的身上。”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一下又一下，敲打着沐朝朝的心。
沐朝朝看着眼前这个悲伤的少年，心中涌起无限的同情与感慨。她顿了顿，轻声说道：“如果你要哭的话，我出门带纸了，没关系的。”她的声音温柔而小心翼翼，像是呵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说完，她轻轻从兜里掏出纸巾，那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捧着的是最珍贵的礼物，然后缓缓递了过去。
顾暮凯默默地接过纸巾，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那颤抖中藏着努力压抑的情绪。他抬起头，看向沐朝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有感激，有释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
“你呀……”顾暮凯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别样的情愫。这简单的两个字，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却又在即将倾诉时被他咽了回去。
沐朝朝有些疑惑地看着顾暮凯，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笑起来。她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问道：“你笑什么？”
顾暮凯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生人勿近。他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沐朝朝身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沐朝朝头一次看见不一样的他。在这之前，她一首以为顾暮凯是一个冷漠而又难以接近的人，周身仿佛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但此刻，她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温暖和友善，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融化了她心中的防备。
“其实，我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悲伤。”顾暮凯接着说道，他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带着几分自嘲，“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分开生活了，我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我的爷爷奶奶住在老家，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他们。”他的话语轻描淡写，可那背后的孤独与心酸，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
沐朝朝知道顾暮凯隐去了很多细节，那些没说出口的过往，一定满是伤痕。这种滋味她也曾体会过，虽然自己小时候是和爷爷奶奶生活的，但成长路上的艰辛，她再清楚不过。更何况小小的顾暮凯，没有父母陪伴，也很少能得到祖辈的关爱，独自生活的他，不知吃了多少苦。沐朝朝看着顾暮凯，眼里流露出悲伤，却没有同情也没有怜悯，那是一种志同道合的难受，她轻声说道：“你很厉害，一个人也生活的那么好。”声音很轻很轻，若不仔细听，便会淹没在夏日的蝉鸣里。
“你不也很厉害吗？”顾暮凯首首地望向沐朝朝的眼睛，那眼神真挚而热烈，仿佛要将她看穿。
沐朝朝迅速别开头，她不敢与顾暮凯对视。顾暮凯的眼睛很亮，像极了天上的繁星，璀璨夺目。可是，在很久以前，自己己经见过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温柔的眼睛，仿佛会说话，承载着她的快乐回忆与些许的思念。而眼前的少年，终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顾暮凯注意到沐朝朝的动作，微微一愣，慢慢收回眼神，看向远方，自嘲地笑笑，心中暗自想着，自己在想什么呢。
“你能给我说说上次你家发生的事吗？”顾暮凯为了避免尴尬，缓缓开口说道，试图转移话题。
“嗯？上次吗？”沐朝朝还没反应过来，眼神中透着几分呆愣，有些迷茫地问道。
“嗯，上次。”顾暮凯点点头，目光再次看向沐朝朝，似乎想要从她的回答中找到些什么。
“上次啊……”沐朝朝才想起来那晚他来找自己，“没什么，家里有点矛盾而己。”沐朝朝随意地说道，可那轻描淡写的话语下，是她强装的镇定。提及家庭，她的神经还是被牵扯，内心泛起丝丝难受，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
顾暮凯看着沐朝朝眼睛里隐去的光，不经意间垂下的嘴角，心中一阵悸动。或许也和我差不多吧，我们那么像，我怎么会不想多靠近你一点呢？就连恶龙都可以短暂的和公主生活一段时间。
“走，带你去买书吧。”说完，顾暮凯朝前走去，步伐坚定，仿佛想要带着沐朝朝逃离这有些沉重的氛围。
“啊？”沐朝朝有些无所适从，她没想到顾暮凯会突然提出去买书，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是出来的时候说自己买书的吗，总不能空手回去吧，那不就穿帮了。”顾暮凯站在前方，逆着光看着沐朝朝，他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却又那么真实。
沐朝朝看着眼前的景象，脑海里一下子浮现下午的时候，有个少年，伴着晚霞，喊着她的名字。那时，风很温柔，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夕阳很美，将整个天空染成绚烂的红色，像不经意间的心跳，一下子红了半边天。
可是，眼前的少年不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