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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顾子阳抱着瞳瞳，站在游乐场外。
深巷内，是监控视野盲区。
白色运动鞋踩在巷口的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后是游乐场的温馨光带，落在他肩头时己只剩冷意。
怀里的瞳瞳乖乖趴在他肩膀，看着前面一望无际的巷口问：“子阳叔叔，这里真的会有卖泡泡机的吗？”
小家伙的鼻尖蹭过他额头结痂的伤口，温热的呼吸透过纱布渗进来，“这里看起来都没有人呢……”
顾子阳没说话，只是将孩子抱得更紧。
石膏拆除后的脚腕还在隐隐作痛，却比不过心脏被攥紧的酸胀。
他不愿意看见闫宇对着纪明渊笑弯的眼。
不愿意看见那足以融化冰雪的眼神。
这些天，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就像针一样扎进他眼底.........
顾子阳加快脚步，穿过九曲回环的小巷。
巷口刮着风，卷起瞳瞳额前的碎发。
孩子忽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小脑袋在他肩窝蹭了蹭：“叔叔.......我们是不是离爸爸和爹地太远了？”
顾子阳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不远。”
“不算远的，以后会更远。”
顾子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瞳瞳，前面.......就是卖泡泡机的地方。”
他拐过最后一个弯，步行街的声浪骤然涌来 。
烤肠的油香、孩童的尖叫、摊贩的吆喝，混着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夕阳里织成一片喧嚣的海。
这里是条老街，监控死角很好找。
顾子阳看着头顶交错的电线和被广告牌遮挡的天，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曾无数次走过这条街。
闫宇带着他和瞳瞳，买过他喜欢的桂花糖藕，买过鲜榨的柠檬汁，买过很多很多........
顾子阳却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这里的每一块地砖都浸着恶意。
这样的自己让他觉得恶心，
但是他只想这样做.......
“耶！真的有泡泡机！”
瞳瞳看见盼望己久的泡泡机，突然在他怀里雀跃起来。
小手指着不远处摊位上旋转的彩虹泡泡。
顾子阳放下： “瞳瞳，你去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
指尖蹭过孩子脸颊，他轻轻承诺，“叔叔买给你。”
少年的声音在发颤，像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
“好，谢谢子阳叔叔！”小家伙用力点头，“子阳叔叔最好啦！”
顾子阳眼圈泛红。
孩子后面这句话，就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子阳叔叔........好吗？、
可叔叔的好都是装出来的，只要是你爸爸的喜欢事情，叔叔都可以装出来。
但现在，没有人会看了........
“子阳叔叔，我要红色！”
“我还要给爸爸买个一样的粉色！”
“给爹地买个蓝色！”
“给小姑买个黄色！”
“给子阳叔叔一个绿色！”
瞳瞳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
小家伙踮着脚尖扒在摊位前，小熊书包随着动作晃来晃去。
顾子阳看着那小小的背影，缓缓站起身。
步行街的夕阳落在他脸上，映出眼下方未干的泪痕。
“叔叔……”
瞳瞳忽然回头，手里举着个红色的泡泡机，“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顾子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见孩子眼里倒映着泡泡机的光，干净得像一汪泉水，没有半分对他的怀疑。
那些关于 “抢走闫宇” 的偏执念头。
此刻在这双清澈的眼睛面前，显得如此肮脏可笑。
“好看。”
顾子阳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缓。
他开始后退..........一步，两步。
瞳瞳还在摊位前晃着泡泡机，完全没注意到他正在离开。
人群像潮水般涌来，隔开了他的视线。
顾子阳看见一个卖棉花糖的摊贩从面前走过。
白色的糖丝在阳光下飘啊飘，却也带着风吹不散的恶意。
后退到第十步时，顾子阳停下了。
“叔叔！”瞳瞳回头，没看见顾子阳，小奶音带着一丝茫然，“子阳......叔叔，你去哪了？”
泡泡机的音乐还在响着。
顾子阳没有走远。
其实只要瞳瞳再向前跑几步，就能看见他。
顾子阳猛地转身。
靠在一家店铺的卷帘门上，慢慢滑坐在地。
护具下的脚腕传来阵阵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空洞。
他捏着剧痛无比的伤口，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真他妈的混乱啊，
“叔叔......”
瞳瞳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喧闹的步行街显得格外刺耳。
顾子阳死死咬住下唇，忍住自己想要跑出去的冲动。
首到尝到血腥味在舌尖蔓延........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到底在干什么......”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像无数把钝刀，在他心脏上反复切割。
“呜...... 爸爸......爸爸.......”
瞳瞳的哭声突然放大，手里的泡泡机掉在地上。
摊贩的人群似乎在小声议论什么，无一人敢上前。
“我要爸爸......呜呜.......爸爸你在哪里.......”
瞳瞳的哭声很委屈很低，没什么穿透力。
落在顾子阳的耳朵里却被无限放大。
他猛地起身，惊得旁边路过的小孩尖叫一声。
少年踉跄着拨开人群，挤过卖棉花糖的摊贩，心脏几乎要撞碎肋骨。
“瞳瞳！”
顾子阳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伸手抓住孩子单薄弱小的身子抱进怀里。
“瞳瞳对不起........对不起！”
“是叔叔不好！叔叔错了！”
“对不起瞳瞳........叔叔向你道歉，不该让瞳瞳害怕，不该让你找不到叔叔，”
“是叔叔鬼迷心窍，叔叔错了。对不起........”
“整个摊位的泡泡机叔叔都买给你，什么颜色都买，我们回去慢慢挑好吗？”
“这整条街，你想要什么叔叔都买给你。”
“对不起.......”
瞳瞳的脸上原本满是委屈，听了这些话突然止住了哭声，眼睛亮晶晶的确认：“真的吗？！”
“那我要糖果，要棉花糖！要冰淇淋！”
“好，叔叔带你去买。”
顾子阳离开的时候故意没拿手机，但是身上的现金带了不少。
他如约给瞳瞳买了所有想要的。
转身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到极致的声音。
纪明渊如同暗域的鬼魅般站在巷口，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出表情。
“顾子阳。”
“在我动手之前，把瞳瞳给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