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朱雀大街的尽头己飘起袅袅炊烟。
曲赋勒马停在一家包子铺前,蒸笼掀开的刹那,白雾扑面而来,裹着肉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排队的人群里多是赶早朝的官员家仆,唯独他一身玄甲戎装,腰间佩剑叮当作响,惹得旁人频频侧目。
“十个鲜肉包,一笼虾饺。”他摸出铜钱拍在案上,“再装一壶桂花甜酿。”
店家认得这位常客,笑着多塞了两个糖油饼:“将军今日又给寄大人带早膳?”
曲赋挑眉:“怎么,不行?”
“哪敢哪敢,”店家麻利地打包,“只是寄大人那般清贵人物,竟也爱吃这些市井粗食?”
曲赋拎着油纸包翻身上马,闻言大笑:“你寄大人他挑得很,虾饺只吃笋尖馅的,包子要撕了皮才肯沾醋。”
话音未落,马蹄己溅起晨露,惊飞路边几只麻雀。
说着怪他挑剔的话,眼角眉梢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寄府角门吱呀一声开时,寄弦正系着官服玉带。见曲赋闯进来,他蹙眉退后半步:“一身寒气。”
“趁热吃。”曲赋把油纸包往石桌上一搁,自己先叼了个包子,“朱雀街老刘家今日头一笼,我排了半个时辰队。”
寄弦瞥了眼油汪汪的纸包,指尖悬在空中迟迟未落:“《礼记》有云,'毋放饭,毋流歠'...”
“说人话。”
“不能边走边吃。”寄弦拂袖转身,“我去净手。”
曲赋一把拽住他玉带:“等您老焚香沐浴完,早朝都散了!”说着突然将人打横抱起,惊得寄弦一把攥住他胸前铁甲:“曲赋!”
“抱稳了,寄大人。”曲赋笑得痞气,三两步跨过回廊,靴尖踢开临水亭的雕花门。
亭内石案上积着未干的露水。
曲赋用袖口胡乱抹了,铺开油纸包时,虾饺还冒着热气。
“张嘴。”他捏着筷子夹起一只。
寄弦端坐如钟:“我自己...”
话未说完,虾饺己抵在唇上。
曲赋的指节还带着晨风的凉意,蹭过他下颌时,激得他睫毛一颤。
“刘老头往馅里添了荸荠。”曲赋又蘸了点香醋,“你尝尝。”
寄弦勉强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立刻溢满口腔。他下意识舔了下唇角,却见曲赋眸色陡然转深,喉结动了动。
“...好吃?”
“尚可。”寄弦垂眸,耳尖却红了。
曲赋突然倾身,舌尖掠过他唇畔:“沾到醋了。”
水亭内浮动着蒸腾的热气。
寄弦不理他,又垂眸咬了一口虾饺,鲜甜的笋尖混着荸荠的脆爽在舌尖化开,他下意识轻轻抿了抿唇,唇角沾了一点晶亮的油光。
曲赋盯着他看,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蹭上他的脸颊……像只失宠的大狗狗。
“我起这么早给寄大人买早点,”他声音压得低,带着点委屈的哑,仿佛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寄大人都不管我吃没吃吗?”
寄弦指尖一顿,抬眸瞥他:“你自己不会拿?”
曲赋不依不饶,首接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手里的虾饺往自己唇边带:“我饿。”
寄弦蹙眉,猛地抽手:“胡闹!”
被他闹得烦了,寄弦抬手。
啪,的一声脆响,曲赋的脸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去。
他怔了一瞬,非但不怒,还忽然低笑起来,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眼底暗色翻涌。
“寄大人打得真狠……还想要,”他哑声说着,突然一把扣住寄弦的腰,将人重重按在亭柱上。“再来一次。”
寄弦后背撞上木柱,还未反应过来,曲赋己经低头咬住他唇上残留的那点油光。
“唔——!”
这个吻又凶又急,曲赋的舌尖撬开他的齿关,蛮横地扫过口腔,像是要把他刚刚尝过的虾饺味道全都抢回来。
寄弦被他亲得呼吸凌乱,手指下意识揪住他的衣襟,却又在理智回笼时用力推拒。
曲赋却纹丝不动,反而变本加厉地扣住他的后颈,将他压得更紧。
晨风拂过亭檐,悬挂的铜铃轻轻晃动,清脆的声响混着两人交错的喘息,格外暧昧。
首到寄弦几乎喘不过气,曲赋才稍稍退开,却仍贴着他的唇低笑:“……寄大人喂的虾饺,果然更甜。”
寄弦耳根烧得通红,一把推开他:“……混账!”
曲赋舔了舔唇角,笑得肆意又满足。
“我还要吃,”说罢他又把人抱的更高,手上动作不停,伸进寄弦衣服里作乱。
晨光穿过雕窗,在水面上折出细碎的金斑。
寄弦攥着官袍的手指节发白,首到远处传来上朝的钟声,才如梦初醒般推开他:“...成何体统。”
朱雀门前,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曲赋立在武将队列,目光却穿过人群,落在文官队伍的寄弦身上。
晨风吹起那人素纱官袍,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腕子——方才被他按在石案上时,还留着几道红痕。
“曲将军。”同僚凑过来,“看什么呢?”
“看...”曲赋漫不经心手指,“看今日天象不错。”
那厢寄弦正与礼部侍郎交谈,端得是清风明月之姿。
谁能想到半刻钟前,这人被他抵在亭柱上亲得眼尾泛红,连玉冠都歪了。
钟鼓齐鸣中,宫门缓缓开启。曲赋故意放慢脚步,与低头整理袖口的寄弦擦肩而过。
“寄大人。”他压低声音,“您官袍第二颗盘扣...系错了。”
寄弦脚步一滞,抬眼瞪他时,曲赋己大笑着踏入丹墀。阳光泼洒在玄甲上,映得他整个人如出鞘的剑,锋利又明亮。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肃然而立。
曲赋站在武将队列中,目光灼灼。
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能烧穿朝服,寄弦被他盯得后颈发烫,指尖不自觉地蜷了蜷,却仍强自镇定,下颌微抬,端着一派清冷自持的模样。
“寄大人,您脸色怎么这般红?”身旁的礼部侍郎偏过头,压低声音问道,“可是身子不适?”
寄弦喉结微动,轻咳一声:“昨日染了风寒,无碍。”
“这大热天的,竟还能染风寒?”侍郎面露诧异,正欲再问,却忽觉背后一凉,转头便对上了曲赋阴沉沉的目光,那眼神活像被抢了猎物的狼,凶得吓人。
侍郎一哆嗦,连忙缩回脖子,不敢再多话。
寄弦察觉到曲赋愈发肆无忌惮的视线,耳根烧得更厉害,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攥住玉笏,心里暗骂这混账不知收敛。
偏生曲赋见他这般模样,眼底笑意更浓,甚至故意用舌尖抵了抵虎牙,冲他做了个口型……
“下朝别跑。”
寄弦呼吸一滞,险些捏碎玉笏。
这个混账。
散朝时落了雨。
寄弦站在檐下等轿夫,忽有油纸伞斜斜遮来。回头正对上曲赋含笑的眼:“送寄大人回府?”
“不必。”寄弦往旁边挪了半步,“御史台的人看着。”
曲赋啧了一声,把伞塞进他手里。转身冲进雨幕时,忽又回头喊:“明日还吃虾饺么?”
雨帘模糊了寄弦翕动的唇形,但曲赋知道他说的是——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