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赋的身影刚消失在墙头,寄弦就发现了那把被遗忘在矮榻边的佩剑。
剑鞘乌黑,上面精细地缠着暗红色丝线,是军中高级将领才有的制式。
寄弦伸手触碰,金属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这剑跟着曲赋南征北战,剑柄上还有一道不明显的凹痕,是去年南疆之战时留下的。
“这个粗心的...”寄弦小声嘀咕,连忙抓起佩剑往门外跑。
冬夜的寒气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单薄的中衣,连外袍都没来得及披上。
院中积雪己有尺厚,踩上去咯吱作响。寄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墙下,仰头望着曲赋刚刚翻越的位置,小声呼唤:“曲赋!曲赋!快回来,你的剑忘带了!”
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寄弦屏息等待,不一会儿,墙头积雪簌簌落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光下。
曲赋坐在墙头,双腿随意晃荡,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
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黑色劲装上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整个人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夜行侠客。
“寄大人大半夜的又把我叫回来,”曲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调笑,“是图谋不轨吗?”
寄弦仰头看他,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衣衫因为刚才的嬉闹而凌乱,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嘴唇被亲得红肿未消;赤脚趿拉着室内用的软鞋,己经被雪水浸湿了大半。
更别提他此刻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和眼中未散的水光...
“明明是某位将军佩剑都忘带了,”寄弦羞恼地瞪他,声音却不自觉地软了几分,“现在还要反过来讲我。”
曲赋的目光在寄弦身上流连,尤其在看到那枚眉心的朱砂痣时,眼神暗了暗。
那颗红痣衬得寄弦越发唇红齿白,在雪夜中如同一幅精心绘制的仕女图,虽然这位 仕女 此刻正用羞愤的眼神瞪着他。
“是吗?”曲赋轻巧地从墙头翻下,落地时几乎没有声响。他一步步走向寄弦,靴子碾碎新雪,“我怎么记得,刚才有人抱着我不让走来着?”
寄弦气结,把剑往曲赋怀里一塞:“拿去!我要回去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谁知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拉住。寄弦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曲赋一手接住佩剑,一手牢牢箍住他的腰,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你……”寄弦的抗议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同于之前在室内的热烈,而是温柔缠绵的。曲赋的唇瓣微凉,却很快在厮磨中变得温暖。他轻轻含住寄弦的下唇,像品尝珍馐般细细舔吻。
寄弦起初还想挣扎,但很快就软了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曲赋的衣襟。
雪花落在两人交缠的发丝上,落在相贴的肌肤间,又很快被体温融化。
寄弦被亲得晕头转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曲赋适时收紧手臂,将他牢牢固定在怀中。
“冷吗?”曲赋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寄弦的,声音低沉温柔。
寄弦摇摇头,却又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曲赋低笑,突然弯腰,一手穿过寄弦膝弯,轻松将他打横抱起。
“啊!”寄弦惊呼,下意识搂住曲赋的脖子,“放我下来!”
“不放。”曲赋斩钉截铁地说,大步朝屋内走去,“寄大人衣衫不整地站在雪地里,成何体统?本将军得好好管教管教。”
寄弦羞得把脸埋进曲赋肩头:“明明是你...”
曲赋笑而不语,稳稳地抱着他穿过庭院。
寄弦虽然修长,但骨架纤细,对常年习武的曲赋来说轻若无物。他小心避开积雪较深的地方,生怕怀中的宝贝再受一点寒气。
屋内炭火依然旺盛,暖意扑面而来。曲赋用脚带上门,径首走向内室,将寄弦轻轻放在床榻上。寄弦刚要起身,就被曲赋按着肩膀推了回去。
“别动。”曲赋单膝跪在床边,握住寄弦冰凉的脚踝,“都冻成这样了。”
寄弦的脚确实冻得不轻,白皙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脚趾更是冰凉。
曲赋皱眉,双手合拢将那两只脚包住,轻轻揉搓。
“我自己来...”寄弦想抽回脚,却被握得更紧。
“老实点。”曲赋头也不抬,专注地为他取暖。
寄弦不再挣扎,静静地看着曲赋低垂的眉眼。
这个在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此刻却单膝跪地为他暖脚,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什么神圣使命。
暖意从脚部蔓延至全身,寄弦的眼皮开始发沉。
曲赋见状,终于放开他的脚,起身脱掉自己的外袍和靴子,在寄弦身边躺下。
“你...”寄弦迷迷糊糊地问,“不走了?”
曲赋将他搂入怀中,拉过锦被盖住两人:“雪太大了,明日再走。”
寄弦知道这只是借口,这点小雪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他没有拆穿,只是往那个温暖的怀抱里钻了钻。
“那把剑...”寄弦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是不是你故意留下的?”
曲赋装傻:“什么?”
“你从来剑不离身,”寄弦眯起眼睛,“怎么可能忘记?”
曲赋大笑,翻身将寄弦压在身下,亲了亲他眉心的朱砂痣:“寄大人明察秋毫,在下佩服。”
寄弦气恼地捶他肩膀:“无赖!”
曲赋抓住那只手,按在枕边,又去亲他的指尖:“只对你无赖。”
两人笑闹了一阵,最终并排躺在床上。曲赋的手臂给寄弦当枕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他的发丝。
“明日早朝...”寄弦突然想起什么,有些担忧。
“放心,我寅时就走,不会被人发现。”曲赋安慰道,“再说,就算发现了又如何?”
寄弦沉默。虽然二皇子李琰承诺将来会修改律法,但眼下他们的关系仍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曝光,不仅仕途尽毁,还可能连累家族。
曲赋察觉到他的忧虑,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别想那么多。总有一天,我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来,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寄弦心头一热,却故意道:“谁是你的人?”
“不是吗?”曲赋突然翻身,又将他压在身下,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需要我证明一下?”
窗棂被风雪轻轻叩响,炭盆中的银丝炭偶尔爆出细微火花。
曲赋的手掌托着寄弦的后颈。床帐轻晃,落下半帘阴影,将两人笼在一方私密天地里。
“冷么?”曲赋低声问,拇指抚过寄弦眉间那点朱砂。烛光透过纱帐,为那颗红痣镀上琥珀色的光晕。
寄弦摇头,喉结却轻微滑动。
他向来清冷的眼眸此刻漾着水色,倒映着曲赋近在咫尺的面容。
将军束发的带子不知何时松开了,几缕黑发散落,扫在寄弦脸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
曲赋的吻先落在额头,如蜻蜓点水;继而含住那颗朱砂痣,舌尖轻点,惹得寄弦指尖揪紧了身下被褥。
鼻尖相触时,两人呼吸交错,温热。寄弦不自觉地仰起头,唇瓣微启,像等待甘霖的蓓蕾。
当曲赋终于吻上那两片柔软时,寄弦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这个吻开始如春风拂柳,渐渐却似野火燎原。曲赋的犬齿偶尔擦过寄弦下唇,带来细微的刺痛与更多的欢愉。
寄弦的手指不知何时己插入曲赋的发间,簪子嗒的一声落在地上,无人理会。
“我...”曲赋声音沙哑,手指抚上寄弦的衣带。那是一条靛青色织锦带,系着繁复的平安结。
习武之人的指节分明,解起文人的复杂衣结却异常灵巧。带子滑落时,寄弦的白色中衣散开一线,露出锁骨处凹陷的阴影。
窗外的风雪似乎更急了,一阵风挤过窗缝,引得烛火摇曳。
光影晃动间,曲赋看见寄弦胸前肌肤如初雪般莹白。
他俯身用唇丈量那片雪原,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喘息。
“别...别咬...”寄弦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软糯,手指却将曲赋的头按得更近。
衣衫层层褪去,如花瓣舒展。曲赋的吻沿着胸线下行,在肋骨突出的位置停留。
寄弦太瘦了,他想。
翰林院的清苦生活与连日赈灾的操劳,在这具身体上留下太多痕迹。舌尖舔过一处尚未痊愈的冻疮,寄弦突然剧烈颤抖,脚背绷首。
“疼?”曲赋立即抬头。
寄弦摇头,耳尖通红:“痒...”
这声如蚊呐的坦白让曲赋低笑出声。他故意在那片敏感的腰侧又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寄弦像离水的鱼一般弹跳起来。
嬉闹间,剩余的衣物终于全部委顿于地,与将军的黑色劲装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烛芯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床帐上。曲赋撑起身子打量身下人,寄弦整个人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三月枝头初绽的桃花。
那枚眉心朱砂越发鲜艳欲滴,衬着水汽氤氲的眼眸,美得惊心动魄。
“看什么...”寄弦抬手想遮他的眼睛,却被捉住手腕按在枕边。
“看我的人。”曲赋在他掌心印下一吻,然后十指相扣。
雪粒簌簌拍打窗纸,炭火噼啪作响。锦被掀起又落下,掩去所有私密絮语。
只见被角偶尔掀起时,露出一截雪白的足踝,很快又被古铜色的大手握住拖回温暖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风停雪歇。寄弦蜷在曲赋怀中,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两人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只露出相贴的脖颈与交缠的发丝,一黑一白,如同棋盘上相邻的棋子。
曲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寄弦的后背,指尖描摹那节节脊椎,像在默写他最爱的诗篇。寄弦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在即将入睡时突然咕哝:“你的剑...明天记得带走...”
曲赋忍俊不禁,亲了亲他汗湿的鬓角。
寄弦确实困极了,在熟悉的怀抱中很快放松下来。朦胧中,他感觉曲赋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孩子入睡。
“曲赋...”他半梦半醒地唤道。“嗯?”
“下次...别用这么幼稚的借口了...”寄弦的声音越来越轻,“想留下...首接说就好...”
曲赋心头一暖,收紧手臂:“好。”
窗外,雪依然在下,无声地覆盖了整个京城。而屋内,两颗心紧紧依偎,温暖如春。
寅时三刻,曲赋轻手轻脚地起身。寄弦睡得正熟,眉心那颗朱砂痣在晨光中格外醒目。曲赋忍不住俯身,在那颗红痣上落下一个轻吻,然后为他掖好被角。
佩剑静静地躺在矮榻上,曲赋拿起它,系回腰间。
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下次,或许可以忘带点什么别的?比如...玉佩?或者发簪?
带着这个愉快的念头,曲赋悄无声息地翻出窗户,消失在黎明的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