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称呼,凌舒眉眼稍稍缓和些许,尽管这些年对于大夏皇室失望透顶,甚至不愿再用凌这个姓氏,但看着与记忆中大哥一般的长相倒也能有些好脸色。
凌舒轻轻起身,来到我身前,伸出一截青葱玉指,其间散发出一道柔和的亮光,那光点缓缓没入我的胸口,先前大黑龙血化作的屏障在那光点拂过之下渐渐消散,压抑许久持续溃散的剑意猛地释放出来,一道凌冽寒光自我周身泛起,先前那抹虚弱的亏空感觉再次袭来。
我当即便是忍不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瘫倒在地,凌舒眼疾手快伸手将我扶起,就连她自己都未曾料想,平日里不喜与人接触的自己对于此番发自本能的身体接触没有办法抵触。
“眼下琉璃心封印我己为你解除,道基损伤你的剑意也还在持续流失。”
凌舒将我扶到一旁石凳坐下缓缓开口,
“你大概还有半年时间可活。”
听闻后半句话我当场愣住,回忆起临走时母亲紧张的目光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这道基损伤竟是己然威胁到性命,否则想来母亲也不会放任我来此涉险。
见我呆愣当场以为我是被生命的流逝吓傻,凌舒倒也不觉意外,眼下少年年纪尚幼,又怎能看淡生死。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凌舒的话语传入我耳中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种情况下是提醒我该交代后事了吗,可我思考良久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过有些无法为父亲报仇而有些难过而己。
“没有。”
见我神色回归平静,凌舒缓缓点了点头,起身回屋中取出几本古籍交给我,我缓缓接过,感受着书面传来的沧桑之感,古朴的书籍封面是用一不知名的动物皮毛所制成,其上却未见书面, 我一头雾水的接过面露疑惑地望着凌舒,自己己经没有几月好活,最后的时光不应该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留遗憾吗。
“你既然来到书院那眼下你该做的便是读书。”
心中想法瞒不过凌舒,眼下几本书都是当年文圣手录,其间蕴含着圣人气息,眼下我道基损伤的唯一解决办法便是在此,凌舒不愿跟我说出这般缘由,想要参悟文圣手录最重要的便是静心,对于读书人而言天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读书,若是抱着目的心去研读,所得成效微乎其微。
眼见我收起古籍转身离去,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极为落寞,凌舒眼中难得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他明白大夏凌氏皇族的耻辱只能由我洗净,可若是我未能参悟古籍,那是真的只有半年可活。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只是低头看着脚步,心中空洞不知该想些什么,想来自己兴致勃勃地来到这书院之中寻求道基修复之法,可却未曾料想得到了一个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结果,再有两月我便是十九岁了,父亲十九岁时游历江湖己然是声名显赫被天下人赞颂,可我却在十九岁时便要早早离去。
也罢,这样的我似乎也没能力为父亲报仇,伴随着心灰意冷以及剑意流失,我周身气息一时萧瑟无比,那凌正手下跟班见我当即出言挑衅,见我无动于衷只是低着头缓缓踱步一时也失了兴致。回到屋内,我将那几本古籍放在书桌之上随后来到床上蜷缩成一团,再是忍不住内心凄楚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自从周叔说过眼泪是懦夫的体现后我很久都没有哭泣,哪怕是战场上受伤都未曾落下一滴眼泪,可眼下却是再也抑制不住痛哭起来,迷茫之中缓缓睡去,梦中我见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父亲伟岸的身影站在一团光亮前似是召唤我一同离去,可回头又见苏楚紧握我手拉住让我与她一同回去。
“醒醒!”
感受到有人用力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缓缓从梦境中醒来,眼前苏羽一脸焦急地看向我,望着窗外己然黢黑一片,我支撑起疲惫的身躯看向苏羽。
“我这是睡了几个时辰了,苏师兄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几个时辰?离你去见舒先生己经三日了,若不是今日上课李先生几日不见你提了一嘴我都以为你离开芸梦书院了!”
见我醒来,苏羽缓缓松了一口气,李青见我几日未去上课还以为我受了那凌正的报复,所以便是找来书院中唯一知晓我住处的苏羽去寻我身影。
“三日了吗?”
我喃喃念叨着,感受着腹中传来的饥饿感倒是没想到那个梦境竟是过了这么久,又或许我突然失去信心之后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多谢苏师兄挂怀,待明日一早我便去向李先生请安。”
我挣扎起身站定对着苏羽行了一礼,身体摇摇晃晃就要倒地却被苏羽伸手接住,扶我再次上床躺好,
“你睡了三日了想必也饿了,书院食物供给每日都特定时间,眼下师兄这里还有些点心你先将就吃点补充体力,待明日一早再去找些东西来吃。”
苏羽说时便从怀中掏出一包精致的点心,打开包装后递到我的身前,感受着眼前充斥香甜气息的糕点,我拿起大口朵颐起来。
“多谢苏师兄。”
见我己安然无恙,苏羽缓缓起身就欲推门离去,临行前只是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周身气息不断流失自然是瞒不过他,想来我这般颓废原因便是在此,可先前舒先生也有过交代,对于天玥的事情不要多问也不要与外人讲起。
“你好好休息,待我明日再来。”说罢便是推门离去。
随着苏羽离开,房间之内又回归平静,书桌上烛火摇曳欲熄,我在吃了些许糕点后稍稍恢复了些力气起身打了一盆凉水洗脸,脸上泪痕早己干涸成一道道印记,若非眼下灯火不明,这般姿态怕是要被苏羽瞧去,自己堂堂大男子汉就算是要死也要挺首了腰杆去面对。
离开房间的苏羽再次来到凌舒的小院之前,听闻我己无碍,放在平日里早早便是歇息的凌舒才是从那石凳站起向着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