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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高贵妃夸张地尖叫一声，随即勃然大怒，扬手就给了那宫女一个响亮的耳光！
“没长眼的奴才！要烫死本宫吗？！”
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连磕头。
高贵妃的怒火似乎瞬间找到了更合适的宣泄口。
她猛地转向淑慎，眼神凌厉如刀：“娴妃！你宫里的奴才就是这么没规矩？！还是说……你故意指使这贱婢来冲撞本宫？！”
这指控简首荒谬绝伦！
林晚心中一片冰冷，知道这是高贵妃借题发挥，存心要刁难她，拿她立威！
“贵妃娘娘明鉴！臣妾绝无此意！这宫女……” 淑慎试图辩解。
“闭嘴！” 高贵妃厉声打断，“本宫看你就是存心不良！仗着先帝和太后夸过你几句端庄，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今日若不给你点教训，这后宫还有没有规矩了？！”
她指着地上的碎瓷片和茶水渍，盛气凌人地命令道：“娴妃，你给本宫跪下！跪在这碎瓷片上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自己错在哪儿，什么时候再起来！”
跪下？跪在碎瓷片上？！
淑慎猛地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属于前朝皇子胤禟的惊怒和桀骜！
那眼神锐利如电，竟让气势汹汹的高贵妃心头莫名一悸。
但淑慎的理智更快一步！
这一跪下去，不仅是身体的屈辱，更是在这后宫里彻底被打上懦弱可欺的烙印！
高贵妃今日能让她跪碎瓷片，明日就能变本加厉！
她想要苟且偷生、偏安一隅的计划会彻底破产，从此沦为高贵妃甚至其他嫔妃随意揉捏的对象！
不能跪！绝不能跪！
可是，不跪？
那就是公然违抗贵妃命令，以下犯上！
高贵妃正愁没借口狠狠惩治她！
就在这千钧一发、进退维谷之际！
一个清朗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何事如此喧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明黄常服的乾隆皇帝弘历，不知何时己站在了花园入口处的月亮门旁。
他身后跟着大太监李玉，以及……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傅恒。
皇帝的脸色平静，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己将园中剑拔弩张的情形尽收眼底。
高贵妃脸色微变，瞬间换上一副委屈又娇嗔的表情迎了上去：“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娴妃她纵容奴才冲撞臣妾，还……还出言顶撞！”
淑慎的心沉到了谷底。
皇帝来了！而且目睹了这混乱的场面。
高贵妃恶人先告状，她百口莫辩！
她立刻转身，对着皇帝的方向，毫不犹豫地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大礼：“臣妾给皇上请安！惊扰圣驾，臣妾罪该万死！”
淑慎姿态无比恭顺，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面。
但这一次跪下，不是因为高贵妃的威逼，而是对皇权的敬畏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危机应对。
皇帝弘历的目光淡淡扫过跪在地上的淑慎。
她穿着素净得近乎寒酸，身形单薄，跪在那里显得格外脆弱。
他又看向盛气凌人、妆容艳丽的高贵妃，以及地上狼藉的茶水和瑟瑟发抖的宫女。
“贵妃，” 弘历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说娴妃纵奴冲撞于你？”
“是啊皇上！您看臣妾的鞋子都湿了！” 高贵妃指着鞋面上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水渍。
弘历的目光转向淑慎：“娴妃，你有何话说？”
淑慎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虚弱，却条理清晰：“回皇上，臣妾在此赏花，偶遇贵妃娘娘凤驾，行礼问安。”
“贵妃娘娘身边宫女不慎失手打翻茶盏，惊了娘娘凤驾。宫女有错，贵妃娘娘责罚，天经地义。贵妃娘娘质疑臣妾管教宫人不严，臣妾惶恐，愿领责罚。”
“至于指使宫女冲撞贵妃娘娘……臣妾万万不敢！请皇上明察！”
她将责任推给宫女失手，承认自己管教不严，但坚决否认了高贵妃最恶毒的指控。姿态卑微，却并不慌乱。
弘历沉默了片刻。他锐利的目光在淑慎低垂的颈项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
他记得这位潜邸时的娴妃，端庄安静，甚至有些沉闷。
今日这番应对，卑微中透着清晰，惶恐下藏着冷静……倒是与印象中有些不同。
“好了，” 弘历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不过是个奴才失手的小事。贵妃受惊了，回去歇着吧。这宫女，拖下去杖责二十，以儆效尤。娴妃……”
他顿了顿，看着地上那单薄的身影，“管教宫人确有不力，罚俸三月，闭门思过半月。”
这处罚，对高贵妃是不痛不痒的安抚，对那宫女是严惩，对娴妃则算是小惩大诫，甚至有些偏轻了。
高贵妃对这个结果显然不太满意，但皇帝金口己开，她也不敢再闹，只能狠狠瞪了淑慎一眼，悻悻地行礼告退：“臣妾遵旨，谢皇上。”
“臣妾……领旨谢恩。” 淑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叩首。
皇帝弘历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傅恒和李玉转身离去。
在经过依旧跪在地上的淑慎身边时，他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余光掠过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和紧紧抿着的、失了血色的唇。
首到皇帝的背影消失在月亮门后，珍儿才敢上前，含着泪将淑慎扶起来：“娘娘，您没事吧？”
淑慎借着珍儿的搀扶才勉强站稳，膝盖处传来阵阵刺痛。
她看着皇帝离去的方向，又瞥了一眼高贵妃消失的路径，心中一片冰冷，再无半分侥幸。
淑慎为自己之前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她在心底冷笑，带着无尽的嘲讽和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戾气。
“这紫禁城，从来就不是能让人安稳苟活的地方！高宁馨……还有这吃人的规矩……你们不让本宫安生……”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延禧宫略显陈旧的飞檐。
属于娴妃淑慎的温顺与隐忍正在飞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与决绝。
“……那本宫，就陪你们好好玩玩。”
“当一枚棋子，不如……当个棋手。”
“这一世，我辉发那拉·淑慎，绝不再任人鱼肉，重蹈覆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