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下,死一般的寂静。
比死寂更可怕的是三个女孩那如同擂鼓般,几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宁小荣、孟依然、朱竹清,三个人挤在这个狭窄、黑暗、充满灰尘的空间里,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块。
她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方,那张宽大的床板因为承受了重量而发出的细微呻吟。
能闻到那近在咫尺,混杂着淡淡清香与男人阳刚的,令她们痴迷的气息。
完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了三人的灵魂。
师傅怎么会那么快就回来?
不是说最迟明天傍晚才回来吗?
窒息!
前所未有的忐忑与窒息,死死攫住了她们的每一根神经。
她们不敢呼吸,不敢动弹,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时间在无边的黑暗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变成了酷刑。
宁小荣的脑子己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她后悔,她羞愤。
她为什么要鬼迷心窍地溜进来?
为什么孟依然和朱竹清这两个家伙也在这里!?
现在怎么办?
要一晚上都躲在床底下吗?
不行!
身为七宝琉璃宗的大小姐,她绝不能这么窝囊!
宁小荣银牙紧咬,在心里给自己鼓足了气。
她决定了,她要带头,趁老师熟睡,悄悄地、一点一点地溜出去!
她小心翼翼地,用自己能做到的最轻微的动作,准备朝床外挪动分毫。
然而,就在她肌肉绷紧的瞬间。
“唰——”
床上的林渊,忽然翻了个身。
一条修长有力的腿,毫无征兆地从床沿垂了下来,脚尖悬在空中,距离宁小荣的鼻尖,只差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
“!!!”
宁小荣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瞬间凝固,瞳孔急剧收缩,整个人心跳如鼓。
她一动不动,身体彻底僵住。
过了好几秒,那条腿才慢悠悠地收了回去。
劫后余生的宁小荣,再也不敢有任何溜走的念头了。
她身旁的孟依然,也被刚才那惊魂一幕吓得不轻,但她同样不甘心坐以待毙。
等了许久,确认床上的人再无动静,她也开始尝试挪动身体。
可她才刚刚挪动了一下肩膀。
“嗯……这该死的剧情,到底该怎么编才好呢……”
一道清晰无比,带着几分慵懒的梦呓,从床上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床底狭小的空间里轰然炸响!
孟依然的身体猛地一颤,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她吓得赶紧缩回原位,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尖叫出声。
又是一阵死寂的等待。
这一次,轮到最冷静的朱竹清了。
她判断,老师应该己经进入了深度睡眠。
然而,当她准备行动时。
“吱嘎——!”
床上的林渊又翻了一个身,床板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
这一下,彻底击溃了床底三女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意外,三次……三次就是故意的!
一个念头同时在三个女孩的脑海中炸开。
老师根本就没睡着!
他早就发现我们了!
他……他是在故意耍我们玩!
想通这一点的瞬间,那极致的忐忑瞬间就被一股汹涌澎湃的、无尽的羞恼所取代!
她们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滚烫,热度几乎能将空气点燃。
被发现了!
而且还被当成笼子里的老鼠一样戏耍!
这比当场抓住她们,指着鼻子痛骂一顿还要让人羞愤欲绝!
“我……”
宁小荣再也受不了了。
这位七宝琉璃宗的大小姐,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个地缝钻进去。
羞耻心战胜了恐惧。
她也不管什么隐藏不隐藏了,猛地一用力,整个人从床底下滚了出来!
“砰”的一声,她狼狈地摔在地板上。
满头青丝沾染了灰尘,白皙的小脸上也蹭出了一道灰扑扑的印记,配上那双通红的、写满了委屈和羞愤的眼睛,看上去可怜又好笑。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仰着头,死死地瞪着床上那个依然在“熟睡”的罪魁祸首。
孟依然和朱竹清见状,知道再躲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显得更加愚蠢。
她们只能硬着头皮,一个接一个地从床底爬了出来。
两人同样是灰头土脸,衣衫不整,脸上写满了无法言喻的尴尬和窘迫。
三个女孩,就这么并排站着,低着头,像三个被抓了现行的、等待审判的犯人。
办公室里,气氛尴尬到了冰点。
这时,床上的林渊才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装作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然后才“惊讶”地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三个徒弟。
“哟?”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舍得出来了?”
“半夜三更,趁我不在,偷偷跑到我的房间里来做什么?”
这一问,如同法官的审判锤,狠狠敲在三女心上。
宁小荣脑子一热,抢先开口,声音又尖又急:“我……我梦游!对!我梦游了,我梦游来给老师您打扫卫生!”
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不信。
“胡说!”孟依然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明明是我梦游来给老师打扫卫生的!”
站在一旁的朱竹清,在两人充满压力的目光下,只能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几个字。
“我丢了东西,在找。”
三个漏洞百出,甚至互相矛盾的拙劣借口,让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尴尬。
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一座泰拉学院来。
林渊也不拆穿。
他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目光从宁小荣涨红的脸,扫到孟依然紧攥的衣角,最后落在朱竹清那故作冰冷的表情上。
他什么都不说。
但这无声的注视,却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具杀伤力。
每一秒,对三女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她们感觉自己的脸皮正在被一层层剥下,羞耻感如同潮水,即将把她们彻底淹没。
就在她们快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逼疯时,林渊终于摆了摆手。
“行了。”
他语气平淡地说。
“不管你们是来打扫卫生的,还是来找东西的,现在都可以出去了。”
“我要休息了。”
听到这话,三女的眼睛猛地亮起,如同听到了天籁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