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酒在喜烛下凝成血痂。
可那交杯的姿势,分明是二十年前换魂术的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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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的梆子撞碎月色,我握着金剪挑开婚书火漆。萧霁的指尖抚过洒金笺上的合欢花纹,朱砂突然晕染成蛛网状,与他心口新生的金色脉络如出一辙。
"王妃可知永庆三年的大婚..."他忽然咬破舌尖将血滴在合卺杯底,"也是这样一杯毒酒?"
血珠坠入琥珀光的刹那,杯底浮出密密麻麻的咒文。我蘸取酒液抹在婚书上,洒金笺遇血显形——竟是换魂术的契约!"甲子年七月初七,以苏氏女心头血为引,承平萧霁换命续魂"的字迹刺得双目生疼。
喜烛爆出火星,萧霁的玉鳞突然倒竖。他撕开婚服露出心口金脉,皮下涌动的竟是千百只蛊虫:"莞莞,你的血能救天下人,却救不了我。"
"我能救你两次,就能救第三次。"我扯断凤冠上的东珠砸向烛台,琉璃碎片割破掌心。血滴入合卺酒的瞬间,蛊虫突然暴动,从他伤口钻出扑向喜烛。火焰遇虫尸炸开青烟,在房梁拼出星象图——正是母亲遇害当夜的星位!
床榻突然塌陷,暗格滚出个青铜匣。匣面医字纹被血浸透,开启时喷出冰雾。冻在寒玉髓中的绝笔信飘落,母亲的字迹在烛火中焦卷:"莞儿,真正被换魂的是..."
屋顶瓦片轰然碎裂,三支淬毒弩箭钉入婚书。箭尾系着的染血襁褓展开,正是承平出生时裹的那块!萧霁挥剑斩断箭矢,剑气却劈开了青砖。地缝中涌出的药液里,浮着具水晶化的女尸——她的面容与我镜中倒影别无二致。
"这才是换魂术的药引。"萧霁的玉鳞剐蹭我颈间胎记,刺痛中浮现血色咒文,"永庆三年腊月廿三,父亲剖开的是你的心脏。"
喜烛突然爆燃,火舌吞没婚书。灰烬中浮现父亲的血手印,掌纹间嵌着金针。我蘸取萧霁心口的蛊虫黏液涂抹,手印竟化作北境地图,标注着"药人冢"的方位突然渗出黑血。
"王爷可敢再饮一杯?"我将合卺酒泼向火焰。酒液遇火凝成血刃,劈开墙面露出密室。满室冰棺陈列如星斗,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我容貌相似的少女,心口插着苏家金针。
在最中央的冰棺处,突然间发生了惊人的一幕——冰棺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冲击。而在这破碎的冰棺之中,母亲的无头尸身竟然端坐而起,她那焦黑的右手高高举起,手中紧握着象征权力的玉玺。
更为诡异的是,从母亲断颈处爬出了无数蛊虫,这些蛊虫迅速地移动着,最终拼成了一行血字:“双生逆命,子时魂归。”这行血字在冰棺周围的寒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就在我惊愕不己的时候,萧霁的软剑如同闪电一般突然刺穿了我的肩胛,将我死死地钉在了冰棺之上。剧痛瞬间袭来,我几乎无法呼吸。而萧霁的瞳孔此时却分裂成了西重,他的嗓音也变得如同稚童一般:“莞姐姐,你给的糖丸……好苦啊。”
他那染血的指尖轻轻地抚过我的眼皮,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将我淹没。
那是一个雪夜,我出生在产房之中。然而,就在我刚刚降生的那一刻,父亲却将一根金针狠狠地刺入了我的天灵盖。剧痛让我几乎昏厥过去,而母亲则在一旁痛哭流涕。
在我濒死之际,母亲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哭着将承平的心脉嫁接给了我,用这种方式保住了我的性命。而那个原本应该在冰棺中沉睡的,并不是死胎,而是被剥离了命魂的萧霁!
"现在你明白了?"萧霁拔出软剑,舔舐剑身血迹,"当年换魂活下来的是你,而我..."他心口的金脉突然爆开,蛊虫凝成玉玺虚影,"只是你渡劫的药渣!"
密室突然地动山摇,冰棺中的少女们集体睁眼。她们撕开胸膛掏出水晶心脏,在空中拼成八卦阵。我腕间的犀角镯突然发烫,母亲的无头尸身抓起我的手,在阵眼处刻下反咒。
"以吾心头血,破尔换魂局!"金针刺入心俞穴的刹那,所有冰棺同时炸裂。萧霁的玉鳞片片剥落,露出皮下腐烂的骨肉——那正是二十年前就该腐朽的承平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