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粮里飘出婴孩的乳香。
可那蒸笼里冒的热气,分明是尸油混着曼陀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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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七,赈灾棚支起的第七日。我掀开热气腾腾的粟米粥木桶,铜勺突然碰到底部硬物。捞起的断指还在抽搐,指甲缝里嵌着漠北特产的蓝松石。
"王妃小心!"侍卫长拔刀劈开粥桶,腐肉如雨纷落。我接住半块头骨,囟门处的银针穿孔在日光下泛青——与冰窖悬棺里的婴骸如出一辙。
萧霁的软剑突然架在我颈侧:"娘娘可知,这些尸块都泡过你的止血散?"
指尖捻起黏在剑身的肉渣,我嗅到熟悉的苦杏仁味:"王爷不妨闻闻自己袖口的龙涎香。"剑锋应声偏转,削落我鬓边白花——那是我为承平戴的孝。
赈灾棚外忽然响起骚动。流民捧着粥碗癫狂起舞,眼白泛着诡异的靛蓝。我掰开老妇的嘴,舌苔上密布的红点如朱砂洒落:"是尸蕈毒,有人在熬粥的柴火里掺了坟头柏。"
"禀王爷!"侍卫拎来烧火丫头,"这丫头往灶膛塞人骨。"
女孩腕间的银铃叮当作响,我瞳孔骤缩——那是教坊司罪奴才戴的刑具。她突然咬断舌尖,黑血喷在米袋上,竟腐蚀出北境边防图的纹路。
"屏息!"我扯过萧霁的披风捂住口鼻。女孩尸体急速膨胀,"砰"地炸开漫天紫雾。离得最近的流民开始撕扯自己皮肤,露出皮下蠕动的蛊虫。
萧霁揽着我跃上屋檐,腰间玉佩突然发烫。我扯开他衣襟,蛊毒形成的蛛网己蔓延至心脉:"你昨夜是不是碰过冰窖里的青铜匣?"
他唇角溢出的血竟是冰蓝色:"王妃的药,比蛊毒更让人上瘾。"
城南乱葬岗的鸦群突然惊起,在空中拼出卦象。我摸到萧霁后背凸起的硬块——那是母亲犀角镯的形状,透过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去义庄。"我扯断他一根发丝缠在银针上,"子时前找不到腐尸香源,你我会变成那些流民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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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验尸房**
五具棺木呈五行排列,中央那具渗出淡黄粘液。我戴上鱼鳔手套,柳叶刀划开尸腹的瞬间,三只红眼鼠崽窜出,叼着半块玉珏钻入地缝。
"死者喉骨有灼伤,是生前被灌入熔化的银..."刀尖突然顿在胃囊处,腐肉里裹着的,竟是半枚刻着萧霁封号的虎符。
萧霁剑尖挑起黏连的肠衣,上面用尸油写着:"双生子现,天倾地覆。"我猛地掀开旁边棺盖,里面赫然躺着今晨炸死的丫头,可她的左手竟完好无损——早晨分明见她断了三指。
"是尸蜡。"我刮下她额头的油脂,"有人用热蜡重塑断肢,这种手法需要..."话音戛然而止,萧霁突然掐住我手腕。他掌心浮现的尸斑,竟与棺中女尸的腐烂程度同步。
地底传来铁链拖拽声,十九盏长明灯同时熄灭。我在黑暗中摸到尸体的天突穴,金针刺入的刹那,整具尸体如提线木偶般坐起。她张开的嘴里,缓缓爬出一只背生人面的蜘蛛。
"别看它的眼睛!"萧霁挥剑斩断蛛丝,剑气却劈开了西墙。月光泄入的瞬间,我们看见墙后整面人骨垒成的药柜,每个格子都贴着太医院签章。
我抽出标注"永庆三年"的抽屉,滚落的药丸散发着冰窖寒玉的气息。萧霁突然闷哼跪地,他后背凸起的硬块刺破皮肤——竟是半截青铜钥匙,与药柜锁孔完美契合。
柜门开启的刹那,腐臭熏得人睁不开眼。三百六十五个青瓷瓶整齐排列,每瓶都泡着婴孩脏器,标签墨迹与父亲笔迹别无二致。
"不可能..."我打碎标注"心"字的药瓶,浮肿的心脏表面布满金针刺痕,"这是苏家禁术!"
萧霁突然从后抱住我,蛊毒让他体温忽冷忽热:"你父亲剖开我胸膛时,也是这样颤抖吗?"
屋顶瓦片突然碎裂,国师的道袍在月光下如招魂幡。他手中铜铃摇晃的频率,竟与流民癫狂的舞步完全一致:"王妃娘娘,这份大礼可还称心?"
我扬手甩出药箱中的硝石粉,火折子擦过萧霁剑刃的瞬间,烈焰吞没了整面人骨药柜。火光中浮现父亲的身影,他在幻象里举起血淋淋的婴孩:"双生乃大凶,必须炼成..."
"闭嘴!"萧霁的剑穿透虚影,却刺中暗处飞来的箭矢。箭尾绑着的血书展开,是母亲的字迹:"腐尸香需活人养蛊,速查教坊司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