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窖在星河倾泻的重压下剧烈震颤着,仿佛随时都会崩塌。我颤抖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温润的玉髓,一股炽热的能量便如火山喷发般骤然爆发,烫得我急忙缩回手。
刹那间,萧霁那碎裂的玉骨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猛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闪烁的萤火。每一粒星子都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映照出母亲临盆那夜的场景——
她静静地躺在那张冰玉床上,腹部高高隆起,透出一层诡异的青芒。产婆剪断脐带的瞬间,一股紫黑色的血水如喷泉般喷涌而出,却在半空中突然凝结成冰,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
"娘娘,当心!"赵将军的残躯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用仅存的力量将我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空中悬浮的星河像是被惊扰的蜂群,瞬间碎裂成无数锋利的碎片,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这些碎片在刺进冰棺时,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啸,那声音竟然如同婴儿的啼哭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更可怕的是,那三百具冰棺的表面开始浮现出一道道血色的脉络,如同蛛网一般蔓延开来。而那些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女们,竟然在冰层下缓缓睁开了双眼,她们那溃烂的唇瓣微微开合,唱起了一首漠北的摇篮曲。
我锁骨处的痘疤毫无征兆地突然渗出血珠,那血珠仿佛有生命一般,坠地的瞬间竟化作一只冰蚕。这冰蚕通体透明,宛如由冰晶雕琢而成,它蠕动着身躯,径首朝着最近的冰棺爬去。
冰棺中的少女面容安详,然而当冰蚕钻进她的耳孔时,她的面皮却像纸一样应声剥落,露出了颅骨内蠕动的乳白色胶质。那团胶质看起来黏糊恶心,仿佛是某种生物的内脏,它在颅骨内不停地扭曲、挣扎,突然间,它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压力一般,猛地爆开。
腥甜的乳汁西溅开来,溅落在冰壁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令人惊讶的是,这些乳汁竟然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所过之处,冰壁都被蚀出了深深的痕迹。而这些痕迹竟然组成了与母亲遗言相同的文字:
"血乳融冰,方见真玺。"
就在这时,承平的幻影从乳汁中缓缓渗出。他的身体己经腐烂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只有那对眼睛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用那己经腐烂的指尖,轻轻地挑起一滴血乳,对着我说道:“姐姐,你可还记得五岁那年喝的鹿乳?”
那滴血乳在他的指尖上突然膨胀起来,转眼间变成了一个婴儿的头颅,额头上还嵌着半块犀角镯。承平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苏院判每日取你三碗血,混着金蚕蛊喂给这些替身……”
翡翠心脏的残片突然刺入我后颈,剧痛中无数记忆翻涌。我看见父亲在密室调配药汤,三百名女童浸泡在血池中,她们的脸皮随着药液沸腾逐渐变得与我相似。母亲抱着承平的尸体跪在阵眼,将冰蚕丝刺入他碎裂的颅骨——每根丝线都连着我的枕骨密文!
冰棺中的血乳突然沸腾,少女们的残躯在蒸汽中融化,汇成血河涌向炼魂鼎的虚影。鼎身饕餮纹张开巨口,萧霁的玉髓被尽数吸入。我腕间的犀角镯突然发烫,镯身浮现的漠北文字与血乳蚀痕完美契合,拼出《天工医典》缺失的"炼魂篇"。
"莞儿,剜心!"母亲的声音混在血浪中传来。我握着柳叶刀刺入胸腔,喷涌的鲜血却化作冰蚕丝缠住鼎耳。翡翠心脏在丝线中重现裂痕,这次清晰可见其中蜷缩的婴孩——那眉眼竟与承平七分相似!
炼魂鼎轰然炸裂,血乳如暴雨倾盆。每滴液体触地即生菌丝,转瞬间铺成巨大的漠北舆图。赵将军的残躯突然抽搐,他撕开自己的胸膛,取出半块水晶化的肺叶——那纹理分明是玉玺的边角!
承平的笑声在冰柱间回荡:"好姐姐,你每救一人,我就多一具替身。"他的幻影扯开冰壁,露出后面蠕动的肉墙——那些竟是被剥皮的边关将士,他们的肌肉纹理拼成新的边防图,喉管里塞着冰蚕结成的玉髓!
我腕间犀角镯突然碎裂,锋利的断口划破掌心。血珠滴在翡翠心脏的婴孩额头时,他忽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映出母亲临终场景:她在暴室用金针刺破承平的天灵盖,将某种胶质注入他颅腔。那团胶质遇风即燃,火中浮现的正是我五岁时的面容!
冰窖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沸腾的血池。无数女童的残肢从池底浮起,她们指尖都生着与我相同的淡青色血管。承平的幻影化作巨蟒缠住我的腰腹,毒牙刺入颈动脉的刹那,三百根冰蚕丝突然从痘疤处迸发,将蟒首钉在血池上空。
"你以为换脸术只是易容?"蟒身扭曲成母亲的模样,她溃烂的指尖抚过我的颧骨,"当年苏家先祖将玉玺熔炼成三百玉髓,唯有苏氏双生子的骨血能令其重现......"
血池突然凝结成冰,池底浮出青铜棺椁。棺盖开启的瞬间,寒雾中现出两具水晶骸骨——较小的那具生着承平的眉骨,较大的那具竟与我分毫不差!她们交握的指骨间缠着冰蚕丝,丝线末端系着半枚玉玺。
翡翠心脏的婴孩突然啼哭,声波震碎青铜棺椁。水晶骸骨化作粉末飘散,在空中重组成玉玺虚影。我喉头腥甜,呕出的鲜血裹着金蚕蛊落在虚影上,霎时凝成实体。承平的尖啸声中,玉玺绽放青光,那些边关将士的残躯突然整齐跪拜。
就在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冰蚕丝如同脆弱的蛛丝一般,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瞬间断裂。血池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再次沸腾起来,翻滚的血水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是地狱之门被重新打开。
我紧紧地抱着玉玺,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血池之中。池水的热度和粘稠度让人感到窒息,但我没有丝毫犹豫,一心只想找到母亲。
终于,我在池底发现了母亲的身影。她被沉重的铁链束缚着,身体被埋在一堆堆累累白骨之下,显得如此脆弱和无助。她的左脸完好如初,美丽而慈祥,但右脸却呈现出承平的面容,那是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此刻却显得如此诡异和恐怖。
更令人震惊的是,一根金针从母亲的太阳穴刺出,在血水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眼。金针上似乎还残留着母亲的鲜血,而在金针的周围,血水竟然汇聚成了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文字,这便是母亲留下的最后密文:
"双生子本是一体,玉玺归位之日,千面牢狱即开。"
就在我凝视着这行密文的时候,池底的白骨突然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们迅速地拼接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炼魂阵,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我怀中的玉玺也在这一刻开始融化,玉髓缓缓地渗出,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吸引着,径首渗入了炼魂阵的阵眼之中。随着玉髓的融入,整个漠北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是这片土地在痛苦地呻吟。
而在炼魂阵中,承平的幻影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她的身体在阵中不断地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钻进了玉玺上的裂缝之中。
就在这时,母亲的白骨突然动了起来,她那己经没有血肉的手,缓缓地抬起,按在了我的胸口。我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她的手传递到我的身体里,紧接着,最后半块犀角镯被硬生生地推进了我的心脏。
血乳再次从天而降,这次每一滴都映着不同面容。她们在冰壁上流淌汇聚,最终凝成新的《天工医典》全卷。当我的血掌印上卷轴时,所有字迹都化作金蚕蛊钻入七窍,颅骨深处传来父亲嘶哑的叹息:
"莞儿,该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