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气从漠北皇陵中喷涌而出,侵入我的鼻腔时,我那早己溃烂不堪的耳道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紧接着,一条通体雪白的冰蚕,如幽灵般从耳道中缓缓爬出。
与此同时,原本安静地躺在我锁骨处的承平碎裂的玉玺残片,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开始发烫。那股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我的皮肤灼伤。而在这股高温的作用下,地宫墙壁上的朱砂,竟然像被煮沸了一样,蒸腾起一团浓浓的血雾。
就在这时,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那三百具原本安静地躺在地宫中的帝王尸骸,竟然像是被某种力量唤醒了一般,突然端坐而起!它们那空洞的眼眶里,仿佛还残留着生前的威严和不甘。而更让人惊恐的是,这些尸骸的腹腔内,竟然都藏着一卷卷的圣旨,此时,这些圣旨正不断地渗出尸液,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滩暗红色的液体,然后,这些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在地面上蠕动、拼凑,最终,竟然组成了一行行漠北文字:
"寅时三刻,尸语传诏。"
“娘娘接旨。”伴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扰了一般,缓缓地蠕动起来。
突然,一个身影从那片漆黑中显现出来。那是兰贵人,她的身体己经高度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她身上的衣物早己破烂不堪,仿佛被无数只虫子啃噬过一般,露出了里面的白骨和烂肉。
兰贵人的双手,或者说那应该是她的双手的地方,此刻只剩下了几根惨白的白骨,而在这几根白骨之间,还垂落着几条正在贪婪地啃食着锦缎的蛆虫。
兰贵人用她那仅存的一点力量,颤抖着捧起了那卷圣旨。当她将圣旨展开时,一股更加浓烈的尸臭如同一股黑色的旋风一般,猛地向我扑来,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然而,就在这股尸臭中,我突然看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承平的残魂,竟然从玉玺的印痕中渗了出来!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仿佛随时都可能消散在空气中。
更让人惊恐的是,承平的下半身竟然是一条蛇尾!这条蛇尾上,还缠绕着一只翡翠雕刻而成的婴儿残肢,那残肢的手指,正不断地叩击着我的耻骨,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剧痛,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从身体里敲出来。
在这剧痛中,我眼睁睁地看着圣旨上的尸斑开始游动,它们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地汇聚在一起,最终,竟然凝结成了《天工医典》中的"殓葬篇"!而最让我感到恐惧的,是这篇文字旁边的配图,那竟然是我五岁那年,躺在金丝楠木棺中的场景!
承平似乎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撕开了圣旨的夹层,然后,从里面掏出的,并不是我所预想的黄绫,而是一团暗红色的、湿漉漉的东西。仔细一看,那竟然是母亲当年难产时的胞衣!
"苏氏女听诏——"三百尸骸齐声低吟。他们喉头钻出的冰蚕丝突然勒住我脖颈,在窒息中将诏书内容刻入脊椎。血月在此刻坠入地宫天井,月光凝成朱砂笔,在我额间写下"殓"字。
承平突然撬开帝尸的颅骨,掏出水晶脑髓按入我太阳穴。当脑回沟开始蠕动时,整座皇陵突然翻转,露出深埋的千尸坑。那些本该入土的瘟疫死者正撕开寿衣,他们溃烂的掌心全托着翡翠婴儿的残肢!
"吉时到!"承平敲响人皮鼓。帝尸们突然暴起,他们撕开龙袍露出腹腔——每具尸身内都藏着炼魂鼎,鼎中沸腾的正是我这些年调制的汤药!翡翠婴儿的残肢在此刻聚合,它们爬满圣旨,吐出冰蚕丝重写诏书。
剧痛中记忆翻涌,五岁那夜父亲让我喝的并非汤药,而是帝王尸液。那些本该死的瘟疫患者突然褪去人皮,露出里面的漠北龙脉刺青——每个刺青都系着冰蚕丝,末端连着我的枕骨!
承平突然将圣旨塞入我口中,腐臭的锦缎在喉管膨胀。当我呕出带血的诏书时,字迹己变成父亲的手谕:"以尸为媒,以魂传诏。"地宫在此刻震动,所有尸骸突然跪拜,他们天灵盖钻出的冰蚕正拼成玉玺形状。
"姐姐的喉骨,才是真正的传诏铃。"承平撕开我的声带,扯出的冰蚕丝突然奏响丧钟。漠北十二城的百姓应声暴毙,他们尸体爬向皇陵时,在地面拖出血诏——每道诏书都盖着我的唇印!
血月突然渗出尸液,浇在玉玺上蚀出密道图。承平操控我的残躯爬向密道,每步都震落腐肉。当指尖触到石门兽首时,翡翠婴儿的残肢突然爆开,迸出的玉髓凝成钥匙插入锁孔——那锁芯形状竟与我碎裂的耻骨分毫不差!
"莞儿,焚诏!"母亲的幻影从尸液池升起。我扯碎圣旨掷向血月,燃烧的锦缎却凝成新的《殓葬录》。承平在火光中狂笑,他蛇尾卷起帝王尸骸掷向我:"当年父亲用尸语教你医术时,可说过这些......"
剧痛中石门轰然开启,阴风裹着九百道圣旨涌出。每道诏书都缠着冰蚕丝,末端系着被我救过的病患魂魄。承平突然自爆残躯,迸出的玉玺碎片刺入我关节,将我钉成跪接诏书的姿势。
"漠北苏氏女听封——"千尸坑突然传出先祖帝王的尸语。他们腐烂的喉骨振动着,声波震碎我的耳膜:"赐尔永镇皇陵,以尸身传诏万世......"
翡翠婴儿的残肢突然钻入耳道,在颅腔内拼出玉玺。当玺印烙上脑垂体时,整座皇陵突然收缩成棺材大小。承平的声音从棺盖缝隙渗出:"姐姐可知,每个被你救治的人,都成了活体诏书......"
血月在此刻坠入棺椁,我摸到棺底凸起的漠北舆图——那些本该入土的百姓正在地底传递尸诏,每道诏令都在改写《天工医典》!承平突然扯断我的声带,将冰蚕丝接入喉管:"该用尸语传真正的遗诏了......"
剧痛中我呕出带玉玺残片的血诏,地宫突然降下尸雨。每滴雨水都是道微型圣旨,它们渗入漠北疆土时,十二座边关突然升起招魂幡。阵亡将士的尸骸正在幡下重组,他们额间的玉髓正拼出我当年的药方!
"看到了吗?"承平撕开棺椁露出真龙墓穴,"当年父亲把你埋在这里,就是要用尸语......"他话音未落,我碎裂的耻骨突然钻出冰蚕丝,它们缠住墓中龙脉,将整条地脉拽入咽喉。
当龙脉入喉的刹那,九百道圣旨突然自燃。灰烬中升起母亲的头颅,她爆裂的眼球里飞出金针,将承平残魂钉在墓壁。我趁机咬断冰蚕丝,吐出的龙脉裹着血诏砸向真龙逆鳞——
地动山摇间,所有尸骸突然开口,他们用九百种声线齐诵:"焚诏非焚,乃焚玺重生!"承平在声浪中融化,他溃散的残魂凝成最后的圣旨,上面用尸斑写着:
"以尸为玺,永镇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