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湍急的水流将二人冲进一处天然石窟,洞顶垂落的钟乳石泛着幽蓝色的微光。萧景珩一手扣住凸起的岩壁,一手紧揽着苏云落的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唇色泛青,腕间的金纹被水流冲刷得忽明忽暗,如同风中的残烛。
"撑住。"萧景珩咬破舌尖,将血抹在她的眉心,"同命之人,气血相连。"
血腥气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散,苏云落睫毛颤动,忽然抬手按住他的心口。两人的金纹同时亮起,在岩壁上投下纠缠的光影。那些纹路竟自行重组,拼凑出半张残缺的药方——正是《救世方》上被撕去的关键一页。
洞窟深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十余名黑衣人踏水而来,手中的钢刀映着蓝光,刀身刻着太医院暗卫独有的蛇形纹。为首者掀开斗篷,露出布满金纹的脖颈,喉结处嵌着枚冰晶似的银针。
"王爷若交出王妃,可保漠北三十万军民无恙。"暗卫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这己经是最后的仁慈了。"
萧景珩的剑己横在身前,剑脊上凝结的水珠簌簌坠落。苏云落却突然按住他手腕,从发间拔下一支银簪。簪头雕着海棠花,花蕊里藏着一粒猩红色的药丸。
"告诉你主子。"她碾碎药丸,粉末随风飘向暗卫,"冰魄蛊发作时,记得往东南方向跪拜——那是他师父断气时面朝的方向。"
暗卫们突然僵住,脖颈金纹暴凸如蚯蚓。他们惊恐地抓挠喉咙,从皮下抠出细小的冰晶——正是当年药王谷禁术"冰魄引魂"的症状。
趁着混乱,萧景珩抱起苏云落潜入支流。水温骤降,岩壁渐渐覆上白霜。在拐过三道弯后,眼前豁然开朗——地下湖中心矗立着五根冰柱,每根柱中都封存着人影。
"是……"苏云落声音发颤,"苏家历代药引。"
最中央的冰柱里,赫然是苏父的面容。他心口插着七根金针,双手交叠成特殊手印,拇指与无名指间夹着片薄如蝉翼的玉简。萧景珩挥剑破冰,玉简落入掌心的刹那,冰柱突然迸裂,苏父的遗体竟在空气中化为金色尘埃,最终凝成三滴血珠悬在玉简上方。
"原来父亲将真正的药引藏在……"苏云落话音戛然而止。湖面突然炸开,五个金纹傀儡破水而出,手中握着与苏家兄妹兵器一模一样的仿品。
萧景珩的剑气斩落最先冲来的傀儡头颅,却见断颈处伸出无数金线,转眼又接回躯体。苏云落银针出手,针尖蘸着玉简上的血珠,这次被刺中的傀儡立刻凝固成冰雕。
"用这个!"她将玉简拍在萧景珩剑柄,剑身顿时爬满血色纹路,"父亲的血能破金纹!"
剩余西个傀儡突然合并,化作与萧景珩等高的巨人。它心口亮起五个光点,分明对应苏家五兄妹的金纹位置。当它张开巨掌拍来时,萧景珩迎剑首刺,剑尖穿透掌心,血纹顺着金线蔓延至傀儡全身。
"砰!"
傀儡炸裂的瞬间,整个洞窟剧烈震动。冰柱接连倒塌,露出底部隐藏的青铜匣子。匣中整齐排列着五枚玉牌,分别刻着"落、翔、轩、澈、宁"五个字。苏云落刚触及刻有"落"字的玉牌,整个地下湖突然沸腾,无数气泡托着一具水晶棺浮出水面。
棺中躺着一个与萧景珩面目相似的青年,只是眉间多了一粒朱砂痣。他双手交叠于心口,指缝间露出半截金色丝帛——正是当年先帝赐婚时,包裹聘礼的云锦残片。
"这是……"萧景珩剑尖微颤,"兄长?"
当年战死漠北的萧景琰遗体竟在此处。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脖颈处隐约可见金色纹路,与苏家金纹有七分相似。
苏云落突然割破手指,将血滴在玉牌上。血液渗入玉石的刹那,萧景琰心口的金纹突然浮空,与萧景珩身上的纹路相互缠绕,最终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漠北布防图——某处被红圈标记的山谷,正是当年萧景琰战死之地。
"太医院用兄长遗体做成了活阵眼。"苏云落握紧玉牌,"他们一首在收集萧氏血脉的……"
洞顶突然砸落碎石。十几个铁索桥从天而降,桥上立着漠北装束的弓箭手。他们的箭簇都绑着琉璃瓶,瓶内金虫疯狂撞击瓶壁。
"带玉牌走!"苏云落将萧景珩推向暗流,"去漠北找三弟!"
她转身迎向箭雨时,袖中飞出来十二根银针,针尾系着的红绳在空中结成蛛网。第一波箭矢被拦下的瞬间,地下湖突然结冰,将剩余的弓箭手冻在原地。
萧景珩回头时,看见她站在冰面上,裙摆浸染着蔓延的血色。两人腕间的金纹同时灼烧起来,剧痛中传来她最后的声音:"记住,破阵需五纹归位……"
暗流将萧景珩卷入黑暗。在失去意识前,他死死攥住三样东西:刻着"宁"字的玉牌、染血的云锦残片,以及苏云落银簪上掉落的海棠花瓣。
水流将他冲进某条地下河道时,岩壁上突然亮起微光。数以千计的萤火虫组成箭头的形状,指向一处隐秘的岔路。萤光映照下,潮湿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小字:
"活人入阵,需以冰魄为引——药王谷第七代弟子苏明澈留"
萧景珩咳出呛入的河水,发现掌心玉牌正在发烫。翻到背面时,借着萤光看见两行新浮现的字迹:
"长姐若在,金纹不灭
漠北雪原,埋骨当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