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寺深处,青苔斑驳的石板路如银蛇般蜿蜒,在古柏掩映下没入一处布满符咒的石穴。
顺着螺旋向下的石阶摸索而行,忽有金芒刺破黑暗。
西域风格的地下宫殿豁然展现,穹顶镶嵌的夜明珠如繁星坠落,壁画上的飞天神女手持骨笛,眼眸竟用红宝石镶嵌,在光影流转间泛着妖异的血色。
台阶尽头,身披孔雀翎羽大氅的西域女巫端坐在白骨堆砌的宝座上。
她的乌木权杖顶端镶嵌着半颗骷髅头,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幽蓝火焰。
随着她沙哑念诵“乌苏玛雅,晓利弟……”的古老咒语,祭坛上的白楚庭周身燃起幽绿火焰,火舌舔舐着他脖颈处浮现的巫族图腾,将整个地宫映照得恍如炼狱。
十二名巫族男子戴着青铜獠牙面具,赤足踩过铺满符咒的地面,手中的人骨法器相互撞击,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他们围绕祭坛跳起诡异的萨满舞步,每踏一步,地面就渗出暗红血渍,空气中弥漫着腐肉与藏红花混合的刺鼻气味。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桃花林中,玉质水晶球突然泛起涟漪。
球体中央浮现出地下宫殿的场景,而球体边缘,一位绯衣公子慵懒斜倚在软榻上,俊美面容如月下寒梅。
他怀中酣睡的狐狸幼崽突然挥出粉爪,水晶球顿时激荡起细密水纹,惊得公子轻笑出声:“不入流的戏法,玛雅巫蛊也敢觊觎皇家血脉?白族气运如龙盘虎踞,岂是这群跳梁小丑能撼动的?”
话音未落,地下宫殿突然剧烈震颤,壁画上的神女眼眸竟开始渗血。
祭坛上的火焰瞬间熄灭,白楚庭踉跄跌坐在地。
西域女巫踉跄扶住宝座,苍老的手指拂过儿子苍白的脸颊:“楚儿,神谕明示,白春山命格受星轨庇护,强行夺舍必将遭天谴。”
“母亲!如儿还在东宫受苦!”白楚庭抓住母亲衣袖,眼底血丝密布,“她腹中可是您的血脉!白春山深得太子信任,若不借他身躯潜入东宫,如何能救如儿出险境?”
女巫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黑袍下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穹顶。
不知何时,庙宇上空乌云翻涌如墨,一道闪电劈开云层,照亮她嘴角勾起的残忍弧度:“既然白春山难以撼动……那病弱的太子妃,岂不是现成的容器?她体内残留着如儿给她下的蛊,若能控制住她的心智……”
祈福殿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响,三更梆子声穿透雕花窗棂。
太子妃猛然从檀木卧榻坐起,腕间银镯与枕畔青铜镜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她抚过额间碎发,月光穿透鲛绡纱帐,在眼底映出两簇诡谲幽光。
"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她朱唇轻启,指尖划过铜镜里自己艳丽的面容,镜中倒影竟浮现出西域女巫的蛇形图腾,"这次,我定要将东宫搅成修罗场。"
鲛纱广袖垂落床沿,腕间十二颗东海明珠随着动作轻晃,在地面投下点点幽蓝光影。
第二日傍晚
东宫偏殿的书房内,暗卫单膝跪地:"太子妃己在返程路上,小皇子还寄养在太后宫中,是否一并接回?"
太子着腰间玉佩,沉吟片刻道:"母后宫中规制齐全,等满月前再接。"
他望着窗外初升的弦月,忽然想起祈福殿的妻子,眉间不自觉染上温柔,"去准备些安神香,太子妃近日想必劳神。"
当太子踏入寝殿时,沉香袅袅的室内,鲛绡轻纱如云雾般笼罩着雕花床榻。
太子妃斜倚在金丝软垫上,月白色纱衣半褪,露出颈间半颗朱砂。
烛光摇曳间,她玉足轻抬,串着南海砗磲的佛珠顺着足弓滑落,被太子稳稳接住。
"殿下好狠心。"她声音如蜜糖般甜腻,纤细手臂缠上太子脖颈,东海明珠冰凉的触感擦过他滚烫的皮肤,"皇儿平安的消息为何瞒着臣妾?您瞧这双手,抄经都磨出茧子了。"
太子喉间溢出轻笑,褪去玄色锦袍:"几日不见,倒是学会撒娇了?"
他将人搂入怀中,指尖抚过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说,是不是偷偷用了西域进贡的珍珠粉?"
"殿下冤枉。"她咬着唇轻笑,眼尾朱砂痣随着笑意轻颤,"还不是殿下疼爱,才能养出这般好颜色..."
罗帐缓缓垂下,烛火突然剧烈跳动,在墙壁上映出交叠的身影。而太子妃藏在袖中的掌心,一枚蛇形图腾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雕花檀木窗外,细雨如丝。
太子握着太子妃递来的安神茶盏,指尖却被她柔荑轻轻缠住。
氤氲茶香里,她眼尾泛红,声如莺啼:"苏妃在后院发了疯,前日竟拿碎瓷片划伤宫婢,臣妾担心以后会吓坏了小皇子......"话音未落,泪珠子己滚落在鲛绡帕子上。
太子心头一颤,想起昨日去看望苏侧妃时,她披头散发撞向宫墙的模样。
再看眼前人儿泪光盈盈,不禁将人搂入怀中:"罢了,明日便让人送她回滁州,也算仁至义尽。"
消息如野风般传遍东宫,嫡长子东哥策马狂奔回府,玄色锦袍溅满泥浆。
议事厅内,他跪地叩首:"父亲!苏侧妃妄图陷害母妃,谋害皇儿,此等蛇蝎心肠之人,怎可轻易放过?"
太子案上的朱砂笔重重落下,墨迹在奏折上晕开:"放肆!你生母己不计前嫌,你却在此搬弄是非!苏妃既己疯癫,何苦赶尽杀绝?"
东哥望着父亲眉间少见的戾气,喉间发紧,终究只能叩首退下。
偏殿内,熏香萦绕。
东哥刚要推门,却听见母亲轻笑:"妹妹这法子当真灵验,不过三日,殿下便改了主意......"
他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透过窗棂缝隙望去,只见如侧妃正亲昵地为母亲簪花,太子倚在榻上,目光温柔。
三人举止亲密,倒像是多年故交。
夜雨骤急,东哥失魂落魄地走在长廊上。
琉璃瓦上的雨水顺着檐角坠落,砸在他发间。他捏紧腰间玉佩,终于转身首奔皇宫。
春山世子望着醉倒在案前的东哥,目光扫过他腕间新添的淤青,那是方才被母亲推搡留下的。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星纹的玉佩:"东哥,你可知你母妃近日与西域商队往来频繁?"
东哥猛地抬头,酒意瞬间清醒。
白春山将玉佩推过来,"三日前,我在宝莲寺发现西域女巫的踪迹,她们似乎在寻找......"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东哥耳畔钉入木柱。
白春山迅速吹灭烛火,将东哥拽到桌下。
黑暗中,他低声道:"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说下去。"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诡异的 声响。
东哥握紧玉佩,终于明白,这场看似简单的宫闱纷争,背后竟藏着足以颠覆王朝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