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薪脸色一变再变。
先是惊讶,随后是愤怒,最后又变成深深的无奈。
他无可辩驳,只有垂首回道:
“如指挥使所言,目前贫道还未找到太平之道。”
“既然黄道长并未找到太平之道,不妨听听本座的太平之道。”
坐在下首的廖云奇和苏悬心不禁吃了一惊。
他们没想到,指挥使这样一尊杀神,竟然还思考过开创太平的方法。
黄薪双眼一亮,拱手道:
“贫道愿恭听。”
陆丰缓缓抬手,一字一顿道:
“本座开创太平之道,那便是杀!”
“如今漠北铁骑肆虐大乾边境,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若是不平定漠北,北疆便永无宁日!”
“唯有一杀,才能让北疆彻底恢复太平!”
黄薪心肝一颤,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指挥使所说的,可是以杀止戈?”
陆丰点点头:
“正是!”
“杀得漠北再无一人,那太平就将永固!”
黄薪脸色一变,反驳道:
“如此开创的太平之道,却又伴随着过多的生灵涂炭,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为太平而杀戮,那这太平岂不太过虚伪!?”
陆丰双眼冷峻,沉声反问道:
“那不靠杀戮,太平便能得到吗?”
“漠北人会轻易罢兵吗?”
“中原列国会就此偃旗息鼓吗?”
“太平之道,需要代价!”
“有时候不是因为你不知道太平之道如何走,而是因为你做不了选择。”
“现在,该你做选择了,黄道长。”
陆丰深深的盯着黄薪,漆黑的眼瞳仿佛深渊,让黄薪越陷越深。
黄薪只觉得这些话犹如天外魔音,不断侵扰着自己的心神。
他想要果断拒绝,但却开不了口。
因为他明白,这是现下唯一的道路。
乾国为了北疆的稳定,选择过和谈、联姻、通商等手段,但和平却实在短暂。
一切温和的手段都形同虚设,一切冠冕堂皇的协议都不过一张废纸。
漠北的铁骑继续踏上北疆十六郡,在这片土地上犁出深深的伤痕。
陆丰看出了黄薪的动摇,便又补充道:
“如今,金鳞卫高举驱除鞑虏之旗,诛杀漠北法师、武士乃至金帐将军,正是为了向漠北宣战!”
“北伐金帐王庭,正是为了开创万世太平!”
“而丐帮为了一己私利,滥杀金鳞卫忠义之士,却是和太平之道背道而驰。”
“黄道长,如今太平之道摆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又如何有颜面向列位祖师交代?”
“如何向你自己交代?”
黄薪心脏狂跳,好似自己正站在历史的转向路口。
是顺应大势而为,成就太平之道,还是就此袖手旁观,继续当一个山村大夫?
廖云奇和苏悬心都看出了黄薪的动摇。
指挥使的话真就有如此魔力,能够点燃一个早己看淡世事的人的野心和欲望!
终于,当黄薪再次抬眼时,他己做出了决定。
“贫道愿为天下太平效犬马之劳。”
这一句,并非是向陆丰效忠,而是向自己的太平之道效忠。
而陆丰正巧是太平之道上的同行者罢了。
陆丰却不在意这些,点头笑道:
“既然如此,那还请黄道长教诲金鳞卫众人,如何抵挡鲁班邪术?”
黄薪拱手回道:
“其实要克制鲁班术并不困难。”
“鲁班术施展时,总是要遵守自己规律,他们喜欢假借器物,所以会在目标家里的房梁上、地基下、床上床下以及花坛中等处,埋藏阴煞诅咒之物。”
“这些器物短时间内并不能起作用,但稍加时日,便能令煞气侵入目标体内,逐渐影响目标的魂魄。”
“若是遇见某些煞气极重的器物,也可能让目标发疯甚至暴毙。”
“但是只要望气罗盘搜寻到这些器物,将其挖出并焚毁,邪术便不攻自破。”
陆丰心想,如此倒也简单,看来这黄薪还是有些真本领,只听黄薪又道:
“届时我会让人制作一些望气罗盘,分发给金鳞卫各处,以搜寻出潜藏的咒物。”
“若是可以,贫道也可传授一些简单的防护技巧和一些辟邪玉符。”
陆丰却道:
“太平道若是真有对抗鲁班术的能力,本座自然不愿任其消亡。”
“如今太平道人丁稀少,不如本座以金鳞卫之名,向江湖招募太平道门人,以振兴太平之法。”
黄薪心下感动,自己太平道门人凋敝,己到了断绝传承的时候。
他每日也常常为此黯然神伤,若是自己离去后,两个不成器的弟子也丢失了师门的传承,那太平道一脉,也将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而现在,指挥使竟是愿意为太平道招收门人!
借着金鳞卫的声势,说不定太平道还能再次中兴!
“贫道感激不尽!”
黄薪眼含热泪,向陆丰深深鞠躬。
陆丰摆摆手,转向廖云奇:
“廖先生,今日便将招募告示贴出,皆是聚集一批才俊,供黄道长挑选。”
黄薪再次俯首拜谢,随后又道:
“贫道还有一事相告。”
“寻常的鲁班术,的确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就能破解。”
“但若是钻研此门道的人施展术法,那凶威绝不能轻视!”
“据传丐帮之中有一鲁班分舵,砸下重金炼制了不少咒物,其凶威之强,世所罕见,便是贫道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遇见这个分舵的六袋以上弟子,断不可轻易与之对敌!”
话音落下,廖云奇和苏悬心却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黄薪察觉到不对,便问道:
“不知贫道所言,有何不妥之处?”
廖云奇赶紧摆手,解释道:
“并非道长所言有误,而是其中颇有些巧合。”
“在此之前,指挥使只身独闯鲁班分舵,己将其中的六袋弟子斩杀殆尽。”
黄薪一惊,又再次仔细打量起陆丰:
“指挥使可感觉有任何异常之处?”
“若是被其中的阴煞之气侵入身体,极可能导致走火入魔!”
陆丰淡然道;
“无妨!”
“鲁班分舵的那些咒物,却还伤不到本座。”
“只是此次前往分舵,却没找到舵主李缺。”
“不然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黄薪越听越惊,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望气罗盘,开始搜寻周围的气息。
谁知他定睛一瞧,却见罗盘的指针竟是指着陆丰的方向一阵颤动。
黄薪从未见过这等情况,罗盘所指,从未出现这等极不稳定的现象!
正当他惊讶之时,指针又改变了方向。
这一次,指针旋转不休,好似西面八方都是深重的煞气!
“怎么回事!?”
黄薪大惊失色,匆忙走出厅堂,却见宅邸的八面,皆有一道黑色气柱冲天而起!
整座宅邸都仿佛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囚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