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乾低头,鼻尖擦过她的发丝——
硝烟的气息混着一丝血腥,在呼吸间蔓延开来。
他却浑然未觉一般,脚步未停,抱着陈寒酥大步走向浴室。
"正好......我也没洗。"
当浴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时,蒸腾的水汽飘散而出。
地砖上蜿蜒的水痕交织错落,像一幅被肆意挥就的抽象画,记录着方才的每一分失控与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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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寒酥蜷在易清乾臂弯里,呼吸早己变得轻缓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易清乾却清醒异常,指尖轻轻描摹着她肩头的红痕——
若不是怕她受不住...
今晚本该无休无止...
他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将躁动的欲望碾碎。
方才监控屏幕上,陈寒酥的车辆定位突然偏离路线,最终停在城郊废弃工厂的红点上。
当手下发来的照片在手机屏上亮起——
易清乾的指节瞬间捏得发白,整个人从真皮座椅上弹起。
照片里,陈寒酥倚在一辆陌生跑车旁,身侧站着个银发男人。
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共享同一片阴影。
一股陌生的灼热感突然窜上易清乾的咽喉——
像是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
易清乾在第一时间就查明了那个男人的身份——祁力,HS组织的核心成员。
更令他胸口发闷的是,这个银发男人与白狼有着非同寻常的过往:他们不仅是形影不离的战友,更是一起在组织长大的青梅竹马。
档案显示,两人从训练时期就展现出惊人的默契,那些并肩作战的记录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易清乾的眼底。
方才电话里陈寒酥那瞬间的迟疑——
那句关于电子厂的谎言,像一根细小的刺,悄无声息地扎进易清乾的心口。
他垂眸凝视着怀中人安睡的侧颜,眼底翻涌的暗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浓重三分。
唯一让易清乾稍感宽慰的是——陈寒酥尚未向那个男人揭开真相。
这份沉默并非出于不信任,而是冰冷的事实:只因为祁力血管里流淌着的,是祁红的血脉。
若有一日,祁力那双眼也如自己般洞穿了她的伪装——
当她的复仇之火燃尽最后一滴血,她是否会头也不回地离去,回到那个与她共享过千百个硝烟与晨露的旧日同袍身旁?
易清乾心头蓦地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他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怀中熟睡的人儿更深地嵌入自己的怀抱,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垂眸凝视着陈寒酥安静的睡颜,指尖轻轻描摹着她微蹙的眉宇,那里还残留着未消的倦意。
细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落,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她的存在不会消失。
怀中的人儿就像一匹伤痕累累的孤狼,即便在最温存的时刻,也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而退的警觉。
对祁力如此,对自己亦是如此——
这几个月来同床共枕的温存,始终未能融化她心底那层坚冰。
每当他以为靠近了一步,第二天总会发现她又悄然后退半步。
这种若即若离的试探,易清乾本可以理解,也做好了用漫长岁月慢慢消融她心防的准备。
然而祁力的突然出现,却像一柄利刃刺入这场精心维持的平衡——
这个与陈寒酥有着十几年羁绊的男人,让向来目空一切的易清乾,第一次尝到了如鲠在喉的敌意。
想到了当时信誓旦旦跟陈寒酥立下的一年之约,自己曾主动为了让陈寒酥留下而跟她承诺——
"要是到时候你还是没动心...我亲自送你走。"
可当期限真的临近,易清乾才发现这个承诺有多沉重——
若她执意要走,自己当真能松开桎梏的手吗?
但若强行禁锢...
她本就是不该被束缚的风,是淬了毒的刀刃,是宁可玉碎也要自由的灵魂。
即便同榻而眠,他也从未真正拥有过这个女人的全部。
久违的失眠...
易清乾索性掀开丝被,随手披上睡袍来到二层的露天平台。
'咔哒——'
幽蓝的火苗在夜色中跳动,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烟头的火光在夜色中忽明忽暗,袅袅青烟模糊了他深邃的轮廓。
他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最终停留在庄园内零星的灯火上。
忽然,一楼庭院里的灌木丛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易清乾眉头微蹙,俯身向下望去——
月光下,曼巴的身影如同雕塑般伫立在草坪上,仰头与他对视。
易清乾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那道横贯左脸的疤痕上。
自曼巴找回妹妹银环后,在一次众人齐聚的夜晚,他主动揭开了过往——八蛮不过是化名,曼巴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这些时日的相处,易清乾对曼巴倒是另眼相看。
曼巴骨子里透着的义气和忠诚,像一把淬火的刀。
他虽然不善言语,却总能在陈寒酥疲惫时适时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咖啡,默默关怀到每个人的变化和情绪。
特别是对陈寒酥——那个他认定的老大,那份细致入微的守护,连易清乾都不得不承认其中纯粹的忠诚。
曼巴仰头望来的眼神里,带着易清乾从未在其他亡命之徒眼中见过的——赤诚。
注意到露台上的易清乾,曼巴下颌微收,行了个简洁的颔首礼。
易清乾咬着烟嘴回以轻点,随后从睡袍口袋摸出烟盒,食指轻弹盒底——
一根香烟利落地滑出半截。
他挑眉看向曼巴,烟盒在掌心转了半圈。
"不了。"
曼巴摆手时腕骨上的刺青一闪而过,声音压得极低:"银环不喜欢闻烟味。"
易清乾咬着烟闷笑,竖起的大拇指划出银弧:"好哥哥。"
曼巴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乾爷,魏洲今晚没有回来...是去办事了么?"
易清乾吐出一口烟圈,灰白的烟雾模糊了他晦暗不明的神色:"派他去南边处理点麻烦。"
将烟头摁进水晶烟灰缸,火星在瞬间熄灭,"怎么?你找他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