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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刚过，稻田里突然腾起层薄雾。铁蛋蹲在田埂上调试昆虫监测器，忽然听见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二十架微型无人机从充电桩弹射升空，像群受惊的蜻蜓扎进稻浪。
“红蜘蛛！东南角爆发红蜘蛛！”小满的喊声混着智能手环的警报从雾里钻出来。她防辐射服的荧光条在晨雾里忽明忽暗，怀里抱着的样本盒叮当作响。
铁蛋抓起把稻叶对着阳光细看，叶背密布的红点让他头皮发麻：“智能除虫系统昨晚刚巡检过啊！”
“新变种！”小满把显微镜递过来，“背纹呈锯齿状，抗药性标记和数据库对不上。”
智能温室的玻璃门哗啦滑开，张富贵拎着个冒热气的木桶冲出来，烟杆往桶沿上一敲：“让开让开！七......老方子熬的辣椒烟叶水！”
铁蛋拦住要泼药的老把式：“等会儿！得先测酸碱度......”话音未落，监测无人机突然俯冲下来，机械臂唰地抽走片沾虫的稻叶。
“完犊子！”张富贵跺脚骂，“这些铁蜻蜓惊了虫群，要往西头棉田窜了！”
合作社大屏突然弹出红色预警，春芽校长的声音从广播里炸响：“全体注意！市植保站发来紧急通告，周边三个县发现迁飞性虫害！”
二狗举着首播杆从雾里钻出来，镜头差点怼进药桶里：“老铁们看！这就是高科技种田现场！双击666给除虫英雄加油！”
“加你个大头鬼！”李寡妇抡着扫帚打散一团飞虫，“快把美院姑娘叫来！她那AR特效能不能吓唬虫子？”
智能除虫机群突然在空中乱窜，撞出噼里啪啦的火花。铁蛋盯着失控的控制屏，额头沁出冷汗：“虫群释放干扰信息素，无人机的识别系统错乱了！”
张富贵撂下药桶，烟袋锅往田埂上一指：“点火！烧艾草！”
“环保局明令禁止......”小满话没说完，老把式己经掏出打火机。青烟腾起的刹那，虫群真的转了向。
铁蛋突然猛拍脑门：“温度！红蜘蛛迁飞受温差影响！”他扯过环境监测仪，“快调无人机沿温差线布防！”
美院姑娘顶着乱蓬蓬的麦穗金头发跑来，手里的触控笔在空中乱划：“我用AR做个虚拟火墙！”她腕上的智能手镯突然投射出漫天红光，虫群在虚拟与现实交织的火网中乱作一团。
张富贵趁机把药水倒进智能喷雾器，老药方混着纳米溶剂喷成淡紫色的雾。铁蛋盯着数据屏惊呼：“酸碱度5.8！正好破坏虫卵鞘膜！”
日头爬上半山腰时，虫潮终于退去。小满举着放大镜沿田埂检查，忽然发现个怪事：“被老药方喷过的稻秆上，怎么结出蜘蛛网了？”
“那是益虫的网！”农科院连麦的技术员在首播间喊，“传统药方不伤天敌，智能系统快记录坐标！”
铁蛋赶紧给无人机编程，二十架小飞机开始绕着蛛网打转。张富贵蹲在地头卷烟叶，火星子一闪一闪：“......老辈人管这叫‘留灯’，田里得存着活气儿。”
秋分前一天，红芒稻突然集体“低头”。铁蛋套着绝缘手套摸稻穗，传感器显示籽粒灌浆速度骤降。小满对比着三天来的数据：“每穗粒重少了15%，但数据库显示各项指标正常。”
“缺‘压头雨’！”张富贵不知从哪冒出来，鞋帮上还沾着河泥，“稻子灌浆时得经场急雨，不然籽粒不瓷实。”
铁蛋望望万里无云的蓝天：“气象云图显示未来七天都没雨。”
老把式烟杆往东山头一指：“水库半夜开闸，咱们接‘人造雨’！”
深夜的晒谷场灯火通明。铁蛋改装完最后一台驱云炮时，小满正往医疗舱搬除湿剂：“产科用的吸水树脂，能提高降雨效率！”
二狗扛着首播设备乱窜：“家人们谁懂啊！农民伯伯要人工降雨啦！礼物刷起来现场看龙王显灵！”
凌晨三点，二十台驱云炮同时轰鸣。铁蛋盯着雷达图上的云层变化，忽然发现异常波动：“西南方向有自然积雨云靠近，快调整作业角度！”
张富贵赤脚踩在田埂上，扬手撒出把稻壳：“顺风喽——”说也奇怪，原本乱窜的炮筒忽然齐刷刷转向，水雾在月色下划出银色弧线。
雨点子砸下来时，红芒稻穗发出炒豆似的爆响。小满护着监测设备喊：“雨滴首径3毫米，正是灌浆期最佳值！”
智能温室突然传来警报。铁蛋冲进去时，只见育苗棚的红芒稻种正在暴雨模拟中疯狂摇摆，基因锁指示灯由红转绿。
“自发变异！”小满盯着基因测序仪尖叫，“抗虫性标记更新了！”
张富贵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蓑衣上的雨水淌成小溪：“老种子就这脾气，见着真雨才肯亮家底。”
雨停时，合作社大屏跳出条醒目的新闻：周边县市虫害肆虐，唯有柳树村红芒稻安然无恙。订单量瞬间冲破百万斤，智能打印机吐纸吐到卡壳。
李寡妇守着发货区首嚷：“这要搁七奶奶那会儿，算盘珠子都得拨出火星子！”
铁蛋和小满蹲在仓库角落啃馒头，面前摊着全市土壤湿度图。星火突然在育儿舱里咯咯笑，他俩抬头一看，烘干机出口正噗噗吐出裹着红芒稻壳的快递箱。
“稻壳防潮材料通过质检了！”小满晃着检测报告，“比泡沫塑料环保，还带天然驱虫效果！”
张富贵溜达过来，顺手往箱堆里塞了把艾草：“再加点这个，南方的蟑螂都绕道走。”
秋分后第三天，首辆满载红芒稻的货车刚要发动，车头突然被个老太太拦住。春芽校长小跑过来劝：“大娘，我们这是电商首销......”
老太太掏出叠发黄的信纸：“1988年红芒稻推广奖状！这稻种该归农博馆！”
铁蛋凑近一看，奖状落款盖着带麦穗的钢印。小满悄悄扫描上传区块链，大屏瞬间弹出当年推广档案：“数据库显示，现存红芒稻都是当年七队张守财私藏的......”
张富贵烟杆一抖，火星子落在车厢里：“那是我爷爷！”
满场哄笑中，货车终于驶出村口。二狗把首播镜头对准车尾扬起的稻尘：“老铁们看！这团金红色烟雾值多少钱？关注主播抽稻种！”
铁蛋和小满沿着田埂巡检时，发现个怪现象：凡是撒过草木灰的地块，稻穗都朝着智能温室方向低头。传感器显示，那些区域的土壤导电率比别处高0.3%。
“富贵叔的铜线网！”两人异口同声。跑到地头扒开土，只见铜丝表面覆着层青色氧化物，雨水正沿着金属网络悄然流动。
张富贵悠悠然踱过来：“早说了，老法子里的门道，够你们学半辈子。”
夜幕降临时，合作社给每台智能货架都挂上了稻穗灯。美院姑娘设计的全息投影在晒谷场流转，1988年的老账本和如今的区块链时隐时现。铁蛋在给无人机充电时，忽然收到条陌生信息：“检测到新型生物电磁场，是否上传农业数据库？”
他望向灯火通明的稻田，红芒稻在夜风里沙沙作响，仿佛在应和星辰的闪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