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她和林远、溪桐在这里创办夜校时,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5个学生,但今天却挤满了前来报名的女眷,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像炸开的麻雀群。
"这报名册都快记满两本了!"林远推了推金丝眼镜,手指划过密密麻麻的名字
"往常贴满整条街的传单都没这效果,怎么突然......"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丹士林旗袍的妇人款步走来,鬓角的珍珠发卡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白珊珊迎上去递上一杯凉茶:"这位姐姐是如何知晓我们夜校的?是看到街头的传单,还是......"
"哪是传单哟!"
妇人抿了口茶,脸上泛起无奈的笑意,"我家那口子昨儿个下班,板着脸说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这里听听课。说是上头下的命令,整个商会的女眷都得......"
她突然噤声,用帕子掩住嘴左右张望,"哎哟,这话我可说不得"
林远和白珊珊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震惊。
等妇人匆匆离开后,溪桐抱着一摞书本从里间冲出来:"我刚问了三个新来的学员,全是丈夫要求来的!可我们什么时候联系过?"
随后林远拉住一个太太,但太太也说是丈夫要求来的
林远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您丈夫?敢问是..."话未说完,妇人己缩着脖子躲进人群,粗布裙摆扫过门槛上的积雪。
"而且这些人像是被叮嘱过"
白珊珊翻开登记簿,指尖停在某个名字上,"你看,她们填的住址全是法租界那片洋楼区,可我们的招生传单根本没发过那边"
很快就开始上课了,从北平来的陈老师正调试纺织机。
"同学们,今日我们要学习的是纺织机操作原里"
陈老师转动纺织机,一边操作一边讲述"这些机械臂的联动,就像..."
白珊珊悄悄拽过林远的袖口,在他耳边低语:"方才那几位太太,衣着料子都是苏州织锦,绝非寻常人家。她们丈夫能下达这样的命令..."
林远也点了点头随后表示认同,而一旁的溪桐猛地转头,却见角落里坐着个熟悉的身影。
溪桐的目光突然被角落一抹月白色吸引,穿杭绸旗袍的周太太正低头摆弄着绣花绷子。
那抹熟悉的身影让溪桐心头一跳,毕竟周太太的丈夫是溪桐父亲商行的账房先生,平日里也是溪桐堂哥司马北辰的手下。
下课铃一响,溪桐几乎是小跑着穿过人群。
周太太抬头看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堆起笑:"这不是溪桐小姐吗?怎么也来听课了?"
"周太太好巧啊!"
溪桐挽住对方的胳膊"我就是来看看热闹。倒是您,怎么突然想起学女工了?"
周太太左右张望一番,拽着溪桐躲到廊柱后面。
煤油灯的光晕被树叶切割成碎片,在她脸上投下斑驳阴影:"实不相瞒,我们这些人...都是得了北辰少爷的命令"
她伸手按住溪桐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小声点儿!少爷不让说,我家那口子要是知道我漏了嘴,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溪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首跳。三天前的场景突然清晰起来:她气冲冲闯进司马北辰的书房,抱怨女子夜校招不到人,那个总爱倚在雕花榻上把玩怀表的堂哥,当时明明漫不经心地应着"知道了",眼睛都没从账本上抬一下。
"那天晚上,我家男人就接到了电话"
周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是不来夜校听课,这个月的工钱就别想要了。您也是知道的,北辰少爷发起火来,连你爹都要避让三分...不说了我得回家了呢"
望着周太太匆匆离去的背影,溪桐只觉太阳穴突突首跳。
那天在司马公馆,她赌气般抱怨夜校招生艰难,堂哥明明低头看报纸,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难道他当时就……
“我得去问个清楚!”
溪桐抓起帆布包,发梢扫过白珊珊的手背,“珊珊,我今天家里有事就不帮你打扫教室啦!”
黄包车在司马公馆门前急刹,溪桐几乎是跳下车的。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管家王伯见是她,笑着迎上来:“表小姐今儿怎么有空来……”
“堂哥呢?”
溪桐首奔正厅,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
司马北辰正倚在沙发上看报,银质烟灰缸里堆着半截烟头。
听见动静,他挑眉抬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慵懒:“你是又来要钱?还是要我出面赶走夜校那帮闹事的混混?”
“是你下的命令!”
溪桐将书包狠狠甩在茶几上,震得青瓷茶盏叮当作响,“哥,是你让商会的老爷们逼自家太太来夜校上课!”
司马北辰一脸懵逼,满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啊?你这没头没脑的,说清楚点。”
溪桐走上前,盯着司马北辰的眼睛,质问道:“你别装了,你让大家去上课的啊!”
司马北辰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家账房先生的太太也来了,我就问了几嘴。哎哥,你不会真是听到我的抱怨所以帮忙的吧?”溪桐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司马北辰却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还真不是,你没有这么大能耐。这也不是我要求的,是二当家跟三当家做的!”
溪桐快步走到司马北辰身边,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二爷跟三爷?他们两个没有你的命令怎么会私自行动?我可没这么大权利,你就别瞒我了。黑帮居然动用自己的人脉参与进步活动,这可太少见了!你到底是为了谁啊?”
司马北辰无奈地笑了笑,转身看着溪桐,眼神中带着一丝宠溺:“你这丫头,好奇心怎么这么重?谁都不是。昨天我的私人医生白珊珊来诊脉,闲聊时提到了女子夜校的事。我能从她的眼神和言语里,感受到你们办夜校的艰难”
溪桐眼睛一亮,不怀好意地笑道:“你是因为珊珊?”
“不是!”
司马北辰立刻否认,“我单纯觉得你们几个学生不容易。再说了,白珊珊只是我的私人医生,我跟她就是医患关系,我犯得上去帮她吗?”
溪桐却不相信,调侃道:“哟,那可真是巧了,人家一说,你就这么上心?”
司马北辰被说得有些恼羞成怒:“小孩子别瞎猜!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顺便帮帮你们”
溪桐见堂哥着急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但能够感受到他还是因为白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