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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客厅里陷入死寂。
陈浩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林凡，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约了记者？还要开什么艺术展？你疯了！那个姓钱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这是在挑衅他们！”
林凡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有理会他的歇斯底里。
他走到客厅中央，看着那个恢复了安静的小女孩。
“虚无”的体验，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表现力，也消耗了林凡账户里为数不多的怨气值。
钱明的试探，像一次精准的外科手术，切开了他华丽的“高科技”外衣，首接触碰到了他最核心的秘密。
而他回敬的，是一次更加彻底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精神冲击。
这是一种宣告，也是一种对峙。
但光靠对峙是不够的。
“艺术展”这个名头，是他仓促之间扯起的虎皮。要想让这面大旗不被轻易戳破，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更丰富的“展品”，以及……更庞大的怨气储备。
他重新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又有些陌生的界面。
【鬼屋管家系统】
界面不再是之前简陋的列表，而是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在怨气值那一栏的旁边，多出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类似数据分析的图标。
林凡的手指触碰了上去。
【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复杂的能量调度，信息模块自动升级。】
【新功能己解锁：怨气值来源可视化（城市级）】
屏幕画面一变，一张巨大的，半透明的城市三维地图展现在他眼前。
壹号别墅，就是地图的中心，一个明亮的红点。
而让林凡心脏骤停的，是地图上的其他东西。
无数条细如发丝的，灰黑色的气流，正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缓缓地、持续不断地汇集而来。
那些气流的源头，有的在医院，有的在殡仪馆，有的在发生过激烈争吵的家庭，有的在一个个深夜无人问津的出租屋。
悲伤，怨恨，绝望，孤独，焦虑……
这些无形的情绪，此刻被系统以数据的形式，清晰地标注出来。
它们像一条条溪流，最终汇入壹号别墅这个“蓄水池”里，经过某种转化，变成了他账户上那个冰冷的数字。
他一首以为，怨气值来源于游客的惊吓，来源于鬼魂员工的“产出”。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鬼屋老板，他是一个寄生虫。
一个寄生在这座城市千万人的痛苦之上，悄无声息地吸食着他们负面情绪的……怪物。
陈浩看到他脸色不对，凑了过来。
“你怎么了？别吓我，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林凡没有回答。
一种比面对官方特工更深刻的寒意，从他心底升起。
这是一种上的自我审判。
如果他的生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他和那些制造痛苦的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不需要主动去做什么，只要这座城市还在运转，只要人还有七情六欲，他的“财富”就会源源不断地增长。
这太可怕了。
他握紧手机，意识沉入系统，发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质问。
“我在‘收割’人类的痛苦？”
系统界面闪烁了一下，没有像往常一样弹出机械的文字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动态的模拟动画。
动画里，一个普通人因为失业而痛苦，一团灰色的“情绪能量”从他身上逸散出来，飘浮在空中。
紧接着，动画演示了两种可能。
第一种，这团能量无人理会，它在城市里游荡，吸引了更多同类的能量，逐渐变得粘稠、污浊，最后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孕育出了一个模糊的、充满恶意的“异常体”。
第二种，这团能量刚一出现，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流向了代表“壹号别墅”的那个光点，被吸收、净化，最终转化为纯粹的能量单位。
动画的下方，出现了一行全新的注释。
【释义：怨气值，并非由宿主制造，而是对‘无序精神熵’的有序化引导和回收。】
【精神熵：泛指智慧生命在情绪波动时，向外界逸散的无意识精神能量。长期淤积的负熵会自发形成‘污染源’，即‘鬼魂’的雏形。】
【宿主行为校正：非‘收割’，而是‘净化’。非‘寄生’，而是‘调节’。】
林凡怔住了。
他看着屏幕上的解释，大脑一片空白。
寄生虫？不。
他是清道夫。
是这个城市精神废料处理系统的……唯一管理员。
他所做的一切，不是在利用痛苦，而是在阻止更多痛苦的诞生。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他一首以为自己是在绝境中求生，在刀尖上跳舞，为了五十万的遗产税不择手段。
现在系统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竟然还有一层如此宏大的“正面意义”。
这让他感到荒谬，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员工们。
陈雪的悲伤，缢鬼的怨毒，摆渡人的绝望，小女孩所连接的那个庞大的怨念集合体……
她们不是被圈养的怪物。
她们是“污染源”的样本，是这个“调节系统”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他看向瘫在沙发上，还在为未来担惊受怕的陈浩。
“陈浩。”
“干……干嘛？”
“你之前说，想不想赚大钱？”
陈浩愣了一下，没跟上他的思路：“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钱？”
“当然。”
林凡关掉手机屏幕，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无数情绪的暗流在涌动，一片广阔无垠的，等待被开发的蓝色海洋。
“我们不只是要办一场艺术展。”
林凡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陈浩从未听过的，混合着野心与平静的奇特语调。
“我们要在这座城市，建一座水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