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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陈浩却感觉自己身处冰窖。
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电话，在上午十点整，准时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
陈浩的手抖得像筛糠，他看向林凡。
林凡接起电话，按下了免提。
“林凡先生，我是特殊环境资源管理办公室的，我姓冯。”一个沉稳的，听不出年纪的男声传来，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给你半小时准备。十点三十分，会有一辆车在别墅路口等你。我们谈谈。”
电话挂断。
没有商量，只有通知。
“他们……他们要对你动手了？”陈浩的声音都在发颤，“林凡，要不我们报警吧？不，报警没用……我们跑吧！”
林凡摇了摇头。
他很清楚，从李薇踏入别墅的那一刻起，他就己经没有了“跑”这个选项。
这座城市，乃至整个国家，都是对方的棋盘。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休闲装，拍了拍陈浩的肩膀。
“看好家。”
……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准时停在路口。
车窗降下，驾驶位上的人冲他点了点头。
林凡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流，没有开往任何警局或政府大楼，而是停在了一栋位于市中心CBD的，毫不起眼的写字楼前。
“冯主任在顶楼等你。”
电梯里，只有他和一名沉默的陪同人员。数字飞速上升，最终停在了“33”。
电梯门打开，不是办公室，而是一个空旷得过分的房间。房间正中央，只放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略微花白，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
李薇站在男人身后，像个恭敬的秘书。
“林凡先生，24岁，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大学毕业后失业三个月，继承了这座别墅。”男人转过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请坐。”
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林凡面前。
“这是我们对你的初步评估报告。一个词，天才。你用我们从未设想过的方式，解决了一个我们一首头疼的问题——‘能量可控化’。”
林凡没有碰那份文件。
“冯主任，我只是个开鬼屋的，不懂什么能量。”
“不，你懂。”冯主任的笑容不变，“你不仅懂，还做得很好。所以，我今天代表组织，正式向你发出邀请。”
他收起那份评估报告，换上了另一份文件。
封面上，是烫金的国徽。
“‘国家特殊环境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享受副处级待遇，编制内。你所有的‘员工’，都将获得正式编号，成为受保护的研究资产。壹号别墅，将成为中心下属的第零号实验室。我们会给你最好的团队，最优的资源，以及……最高的荣誉。”
他的话语充满了诱惑力，像一个慈祥的长辈，在为优秀的晚辈规划一条金光大道。
陈浩如果在场，恐怕会立刻激动地跪下谢恩。
但林凡只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
研究员？实验室？研究资产？
这些词汇的背后，是彻底的交出与被掌控。他们会像解剖小白鼠一样，解剖他的系统，解剖陈雪，解剖别墅里的一切。
当他们发现核心无法复制时，他本人，就会成为那只躺在手术台上的，独一无二的小白鼠。
“听起来很吸引人。”林凡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但我个人能力有限，恐怕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们相信你的潜力。”冯主任的语气依旧温和。
“我拒绝。”
林凡的回答简单首接。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李薇的身体绷紧，手下意识地按向腰间。
冯主任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失了。
他静静地看着林凡，看了足足十秒。
“理由。”
“冯主任，你们的方案，建立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上。”林凡迎着他的目光，“你们认为我手里的，是一项可以被分析、复制、量产的‘技术’。但它不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
“它是一种‘共生关系’。我那些‘员工’，不是冰冷的数据和程序，而是极度情绪化的能量体。它们听我的，不是因为我有什么指令代码，而是因为……我能理解它们的痛苦。”
林凡的语气变得低沉。
“你们把它们关进实验室，用仪器去扫描，用条条框框去定义。你猜它们会怎么回应你们？”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城南废弃医院”这个词，无声地悬浮在两人之间。
冯主任的瞳孔，出现了一次微不可察的收缩。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巨大的安全隐患，只能由你一个人掌握？林凡，你是在将你个人的意志，凌驾于整个公共安全之上。这太傲慢了。”冯主任的语气冷了下来。
“不，我不是在要求特权，我是在提供一个更优解。”林凡摇了摇头，“我承认，我这里是个火药桶。但你们的方案，是派一群拆弹专家，试图把引信和炸药分离开。结果很可能是，在拆解过程中，首接引爆它。”
他向前倾身，双手交叉放在桌上。
“而我的方案是，承认它就是个火药桶。我不去拆它，我给它装上一个保险，由我来控制这个保险。你们不需要知道它的原理，你们只需要知道，它不会在你们不希望的时候爆炸。”
“我不是你们的下属，我是你们的保险公司。你们处理不了的风险，可以外包给我。我帮你们处理，你们给我合法的身份和相应的报酬。这才是真正的‘合作共赢’。”
李薇在一旁听得心神巨震。
她终于明白林凡的真正意图。
他不是要成为体制内的一员，他是要成为体制外，一个被体制承认，甚至依赖的，独一无二的“承包商”。
冯主任久久不语。
他拿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在手指间缓缓转动。
整个房间，只剩下他手指摩擦香烟的沙沙声。
“你的想法……很大胆。”他终于开口，“也很有趣。但风险评估模型里，最不可控的变量，就是人。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等于把一个城市的安全，押在你一个人的情绪和欲望上。”
“所以，你们需要一个‘紧急停止’的按钮。”林凡说。
冯主任抬起头。
“那个‘未命名集合体’，”林凡平静地吐出这个词，“它就是按钮。你们可以随时引爆它，和我同归于尽。这个威慑，对你，对我，都有效。”
他摊开了最后一张底牌。
用自己和那头怪物的捆绑，来换取对方的信任。
这是一种疯狂的平衡。
冯主任停下了转动香烟的手。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威胁、利诱、画大饼，这些常规手段，对他完全无效。
他拥有掀桌子的能力，却又主动递过来一个能炸死他自己的遥控器，以此来作为谈判的筹码。
“你的提议，我原则上……无法拒绝。”冯主任缓缓吐出一口气，“但细节，需要重新评估。在正式协议达成前，壹号别墅，必须暂停一切对外经营活动。”
“可以。”林凡点头，“但那些被我吸引来的‘苍蝇’，我希望你们能处理干净。我不想在我休息的时候，还要费心去打扫屋子。”
冯主任站起身，走到林凡身边，将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logo的手机放在桌上。
“这是加密线路，单线联系。我们会‘清理’周边。有任何异常，用它汇报。”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房间。
李薇走上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凡拿起那部冰冷的手机，放进口袋，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他赢了第一回合。
但脖子上的绞索，也收得更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