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门闭合时的气浪将陈垣掀翻在地,青铜钥匙从后颈滑落,在地面滚出悠长的颤音。他爬向血门边缘,指尖触到半本焦黑的笔记本——封面烫金的「文物修复日志」字样己被血渍浸透,右下角的暗红色污渍形状,与第三章照片中1965年馆长胸前的血迹完全吻合。
笔记第一页夹着半张泛黄照片:三十年前的师父穿着洗旧的中山装,站在太和殿前与年轻馆长握手,背景里的螭吻吞脊兽瞳孔泛着红光,像是两簇将熄的鬼火。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1965年大修留念」,却被血渍覆盖成「第36代饵」的模糊字样。
陈垣体温传导至笔记,纸页间突然渗出细小的血珠,普通字迹下浮现出暗红色的密文:**「血契如灯,每燃一魂,九狱狱眼便睁一分。汝见之字,皆为前饵血泪所书」**。第一页的修复记录瞬间扭曲,「今日修复明代瓷碗」变成「今日缝合第36代饵碎魂」。
翻到「锁魂十二针」图示页,银梭针法的详解旁用朱砂批注:**「针数对应九狱牢笼,十二针锁太祖魂,头针锁陈家魄。每断一针,魄散一瓣」**。陈垣想起第西章被掰弯的银针,后颈突然刺痛,仿佛有根看不见的针正在穿透他的魂魄。
调胶配方页的血渍突然蠕动,显形出三行小字:**「守宫砂三钱,童子血五滴,以魂火熬胶。若无守陵人血,经被将反噬修复者,食其脑髓为引」**。他想起前几章用矿物颜料调胶时的异常,胃里一阵翻涌——原来自己早己在用陈家血喂养经被。
「七日补针不是修复,是喂食。」笔记空白处突然浮出新字,**「经被需吞噬37代饵的记忆碎片,方能织就完整的『引龙归位符』。汝之记忆,己开始消散」**。陈垣惊恐地发现,上周修复宋代古琴的记忆正在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明代守陵官的片段:跪在景仁宫地砖前,用银梭刺破掌心。
笔记时间线混乱得令人窒息:1985年的页面记载「新收学徒陈垣,资质卓绝,可作第37代饵培养」,而1965年的页面却写着「我是陈家第36代饵,今晨在太和殿看见自己的未来」。两张页面的字迹逐渐重叠,最终变成同一人的笔迹——师父与馆长竟是同一人。
夹着的故宫工程图纸簌簌作响,1965年的勘测记录显示:**「景仁宫地砖下三丈有地宫,入口每甲子(60年)逢龙年显形,下一次开启为2025年9月15日」**。陈垣掏出手机查看日期,2025年9月12日——三天后就是地宫开启之日。
洪武年间的秘闻从纸页间渗出:朱元璋晚年为镇「天子气」,命陈姓匠人以血缂丝织经被,却意外打开九狱首窍。1965年的「故宫大修」实为第36代饵的血祭,失败后魂魄碎于地库夹层,化作第西章所见的干尸群。
「小垣,你以为我是你师父?」某页边角突然出现潦草的字迹,**「我们是同一魂魄的碎片,36代饵碎成36瓣,你是第37瓣。每代饵都以为自己在培养下一代,实则在寻找自己的残魂」**。
翻到笔记最后一页,陈垣的指纹清晰地印在纸面上,落款日期竟是「洪武三十一年闰五月初十」——与朱元璋驾崩同日。页脚有行陌生的批注:**「卯时是时间的结,我们被困在1398年的卯时,循环往复,永劫不返」**。
金属扣突然发出蜂鸣,自动锁死成「37」的形状。陈垣试图强行打开,笔记边缘迸出火星,守宫砂烛台的油面突然映出他的倒影:正捧着笔记阅读,身后站着穿飞鱼服的明代守陵官,手中银梭正对准他的后心。
「九狱坐标」残页突然脱落燃烧,灰烬在地面拼出「2025.09.15 05:00」——正是三天后的寅时三刻。地库通风口传来杂乱的诵读声,有他的少年声线,有师父的中年声线,还有明代守陵官的苍老声线,共同念着笔记中的同一段文字:**「血祭成,太祖归,九狱开,人间毁」**。
血管里的文字突然涌向上半身,陈垣眼前出现重影:笔记上的现代汉字与明代蝇头小楷重叠,「修复」与「血祭」、「学徒」与「饵」的字样相互吞噬。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别碰经被...它认得陈家的血!」此刻竟与明代守陵官的记忆重叠——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台词,只是说话者变成了前一代饵。
「第37次轮回,你终于读到这里。」笔记自动翻回首页,1965年师父的字迹变成了陈垣自己的笔迹,**「三天后寅时三刻,带着笔记去景仁宫。用你的血激活星图,完成我们未竟的使命——或者,打破这个循环」**。
地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与笔记中「第36代饵逃脱血魂枷」的记载同步。陈垣摸向后颈,钥匙孔状的朱砂痣正在发烫,而手中的笔记正在渗出新的血字:**「记住,别让银梭刺中心口——那是打开九狱的最后一道锁」**。
他终于明白,师父的染血笔记不是记录,而是诅咒的循环录。每代饵都以为自己在解密,实则在为下一次血祭铺路。而他,既是第37代饵,也是前36代魂魄的拼图,被困在1398年的卯时,永远逃不出九狱的因果闭环。
窗外雷声轰鸣,2025年9月12日的雨夜与1398年的血夜重叠。陈垣握紧笔记,银梭在口袋里发烫,而经被上的血渍,正以每分钟1厘米的速度,倒数着他作为「人」的最后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