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的指尖抚过笔记中「守陵人血调胶」的残页,油墨字缝里渗出的暗红痕迹与他后颈的朱砂痣产生共鸣。地库保险柜的密码锁自动跳开,露出两个青铜颜料罐,「石青」与「赭石」的篆文标签己被血锈覆盖,罐底「太祖御赐」的刻字间嵌着黑色碎屑——那是历代守陵人的指甲。
调胶瓷碗刚被拿起,水面突然浮现师父临终时的血脸,瞳孔扩散成两个墨点,嘴型重复着「别用舌血」。碗底的血指纹与陈垣的指纹完美重合,仿佛三十年前的手正穿过时空与他相握。他打了个寒颤,想起笔记里的警告:**「每代饵的调胶指纹都会刻入碗底,成为经被的养料」**。
石青颜料罐打开的瞬间,一股腥甜首冲鼻腔。本该呈粉末状的颜料凝结成块状,表面布满细小气孔,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痕迹。陈垣咬破指尖,血珠滴落的刹那,石青突然沸腾,气泡破裂声中浮现血字:**「血不祭,胶不凝,魂不归,狱不开」**。
赭石颜料罐的封口蜡自动裂开,颗粒如活物般涌出手心,在台面上聚成微型骷髅形态。下颌骨开合间,咬穿了陈垣的防护手套,露出他手腕上的朱砂血管——那些血管里正流动着与颜料同源的矿物质。
「卯时正」的电子钟红光刺目,窗外却同时悬着黎明的启明星与午夜的北斗。陈垣抓起研钵,按照「三研三兑」古法研磨颜料,石青在捣杵下渗出黑浆,散发出混合着铁锈与腐肉的气味。每研磨十圈,墙面就渗出一道血痕,对应着经被上血渍扩散的轨迹。
「闭息九次,屏除杂念。」他默念修复口诀,却在第三次闭息时闻到脑髓的腥香——那是笔记中提到的「锁魂胶」必要引料。调胶瓷碗里的童子尿与守宫砂突然沸腾,他被迫将舌血滴入,味蕾瞬间被铁锈味占据,齿间残留着碎骨般的颗粒感。
电子钟突然跳至「卯时三刻」,经被边缘的血触须拍打台面的频率加快。陈垣这才发现,每拖延10分钟,血渍就会多吞噬一页笔记,此刻「七日饲经」的真相连同36代饵的名字己被啃食殆尽。
石青浆体在烛光下显形出明代地图,标注着南京明孝陵的「镇龙石」位置。笔记残页的批注随之浮现:**「太祖断龙脉以延国祚,取守陵人血渗于石中,磨为颜料镇器物,却成九狱开门之匙」**。陈垣想起故宫地库的「三不修复」原则,终于明白为何雷劈器物、血沁玉器永远被封存——它们都是朱元璋镇灵局的残片。
调胶进入「兑魂」阶段,他被迫念诵《往生咒》逆咒,每吐出一个字,后颈的朱砂痣就灼痛一次。当念到「魂归九狱」时,地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共鸣,36代饵的干尸群在夹层中微微颤动,他们手中的银梭同时指向陈垣。
胶液突然沸腾,映出陈家老宅的地宫影像:井壁的九瓣莲花浮雕缓缓转动,露出下面刻满的《皇明祖训》。浮雕中心的凹槽与他后颈的痣形完全吻合,而凹槽下方,正是三年前他好奇窥探过的铜箱——原来那里封存的不是族谱,而是历代饵的脑髓罐。
「洪武戾气,借血还魂。」胶液表面浮现出师父的字迹,**「你以为在调胶?你在激活自己体内的帝王气,那才是经被最渴望的养料」**。陈垣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墙上扭曲,逐渐长出龙袍的轮廓。
银梭突然自动插入胶液,在碗底刻出「非胶非药,乃陈家骨」八字。守宫砂烛台爆起三尺绿火,照亮了地库墙面新渗出的血书:**「调胶者,饵也,骨血成胶,魂归太祖」**。三十六个血指纹同时在墙上亮起,与陈垣的指纹重叠,形成九狱的阵图。
当最后一味药引——明代守陵官的骨灰——撒入碗中时,胶液突然变得澄清如镜。陈垣在镜面中看见双重景象:左侧是自己穿着现代白大褂的脸,右侧是明代守陵官的容貌,两张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
窗外传来1965年地库的钟声,与现代电子钟的报时重叠。陈垣的左手开始石化,血管里的文字汇集成胶状物质,沿着手臂向心脏蔓延。他想起笔记中的警告,却在此时听见多个时空的自己同时低语:**「胶成则狱开,太祖归位时,陈家骨作桥」**。
胶液表面最终映出一张陌生的脸:太阳穴有颗黑痣,下颌线条与朱元璋画像吻合。陈垣摸向自己的脸,触感己变得陌生,而经被上的血渍,此刻正以每分钟5厘米的速度疯狂扩散,在织物表面织出龙袍的十二章纹。
地库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九狱的第一座牢笼应声而开。陈垣手中的胶碗突然碎成齑粉,石青与赭石的混合颗粒钻进他的鼻腔,在意识模糊前,他看见太和殿方向腾起龙形黑雾,而景仁宫的地砖下,正传来头骨摩擦的声响——那是朱元璋的「引龙归位符」终于完成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