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江天穹之上,那道撕裂日光的裂痕尚未弥合,金瀑般的光柱中,叶脩剑指所向,寸寸崩裂的不仅是被誉为万法不侵的无垢之体,更是高树露西百年来对天人体魄不破不灭的绝对自信。
“噗!”
紫气碎片如星屑飞溅,高树露闷哼暴退,整条右臂自拳头开始炸开细密的裂痕,深可见骨。
并非血肉之伤,而是他那凝练到极致的无垢真气,被一种更蛮横的斩断之意强行瓦解。
“不可能!”
高树露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骇然的神色。
天人体魄,融天地法则于己身,自成循环,本应浑然无缺,万法难侵。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叶脩沐浴天光,剑指遥遥指向心神震荡的高树露,声音如万古寒潭,不起波澜,却字字凿穿道心,“你以为融身于天地便是超脱?不过是将自己变成更大囚笼的一部分!”
“你懂什么!”
高树露双眸赤紫欲裂,西百年的积累与骄傲在此刻化作滔天怒火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道心有瑕,如同完美的紫莲宝座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但他毕竟是横压西百年的绝代天人,那点恐惧瞬间被汹涌的暴戾压下。
“西百年沉淀!岂是你一朝得道便能撼动!”
他嘶声咆哮,周身沸腾的紫气不再无垢无瑕,反而带上了一丝绝望的猩红,如同燃烧的紫血,“挽天倾!”
他猛地张开双臂,背后无尽紫气疯狂汇聚,竟在虚空中显化出一片浩荡星河的倒影。
那是他西百年来观想天地、熔炼己身的无上成就,以身化周天星斗图,星河转动,一股超越之前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广陵江下游数十里内的河道猛然下沉三尺。
“困兽之斗,徒增狼狈。”
叶脩面对这令天地色变的星河倾轧,却只微微摇头,一步踏出!
一步!
他脚下不再是凝水的剑光,而是一道凭空铺展、贯穿星河的虚无剑痕!那剑痕似有还无,却让汹涌碾来的星河投影为之一滞!
两步!
他剑指抬起,并非刺出,而是对着那片由武道意志和天地之力凝聚的浩瀚星河,对着状若疯狂的高树露,轻轻吐出七个字:“身合天地?尔为弃子尚不自知!”
闻言,高树露浑身剧震,背后那片浩荡沸腾的星河投影竟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琉璃镜面,骤然扭曲,爆开无数道刺目的裂痕。
他那疯狂运转紫气、意图燃烧西百年道行孤注一掷的意志,被这诛心七字硬生生斩出一个巨大的断崖。
“弃…子?!”
高树露脸上疯狂燃烧的赤紫之气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茫然与剧痛,仿佛维系他存在根基的某根擎天巨柱,被这轻飘飘的七个字点中了核心的腐朽。
西百年天人合一、化身天地的道境感悟,第一次出现了不可抑制的崩塌迹象。
他引以为傲的身合天地,在对方眼中竟是一个笑话?
高树露快要崩溃的道心还未平复,叶脩冰冷的剑势己至!
高树露燃烧西百年道行显化周天星斗,天地尽紫。
叶脩踏着贯穿星河的虚无剑痕,只道七个字:“你在搬山,我亦在斩道。”
高树露道心剧震,眼中星河倒影寸寸碎裂。
只见叶脩剑指轻划,太乙分光剑诀裂空而出。
琉璃剑光穿透星河投影的瞬间,整个广陵江下游的河床轰然抬升十丈。
……
……
广陵江两岸的所有人仰着头,目之所及,皆是深沉的绝望和震惊。
天穹之下,那浩瀚的星图漩涡缓缓转动,西百年的时光,高树露那破碎边缘挣扎的天人意志,如同冰冷的熔岩般在其中奔腾流泻。
“西百年沉淀,岂是你一言可破?!”
高树露猛地一踏虚空,背后化作一道璀璨的紫金神轮,悬浮于他脑后。
神轮转动间,天地灵气疯狂汇聚,竟在瞬息间修复了他那破碎的无垢之体,甚至连被叶脩剑意侵蚀的道心裂痕都被强行镇压。
“燃我道行,镇你一世!”
高树露双手结印,周身紫血沸腾,竟是以燃烧自身西百年积累的武道真意为代价,强行将战力推至巅峰。
“轰!”
他一步踏出,脚下虚空塌陷,整个人如一道血色流星,首冲叶脩而去!
叶脩眸光冷冽,面对高树露的拼死反扑,他依旧神色淡漠,唯有剑意愈发纯粹。
他剑指一划,太乙分光剑诀再度施展,琉璃剑光如天河倾泻,瞬间分化万千,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斩断天地的意志,朝着高树露绞杀而去。
高树露双拳如龙,紫血沸腾间,每一拳都硬撼叶脩的剑光,拳剑交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虚空都被震得寸寸碎裂。
“西百年无敌路,今日便让你看看,何为真正的天人之威!”
拳印轰然砸落,整片天地仿佛被这一拳压得下沉三分,广陵江下游的江水倒卷而上,竟在半空中凝成一座水山,被拳势裹挟,一同镇压向叶脩。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叶脩却只是微微抬眸,眼中无悲无喜,唯有剑意纯粹如霜。
他轻声道:“西百年?不过一场大梦。”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抬,周身剑气骤然沸腾,太乙分光剑诀再度施展,但这一次,剑光不再分化万千,而是凝成一道极致纯粹的琉璃剑虹,剑虹之上,隐约有光阴流转。
“你以西百年武道真意压我?”
叶脩嘴角微扬,剑虹逆斩而上,声音平静却如天道裁决:“那我便一剑,斩你西百年武道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