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剑虹贯穿星河的刹那,高树露耳畔突然响起幼时在龙虎山聆听道藏时,那位扫地道童随口哼唱的俚曲:“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
当时只觉粗鄙可笑,此刻却如惊雷炸响在道心裂痕深处。
“原来...我才是那个不敢落子的人?”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起,他西百年来坚不可摧的天人体魄突然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
左手位置竟渗出点点猩红,这是自他成就天人大长生后,第一次真正流出血来。
“有趣。”
叶脩剑势未收,眼中却闪过一丝诧异。
他分明看见高树露周身紫气正在发生诡异蜕变,那些破碎的裂痕处,竟有全新的道韵在重组。
“道心破碎反而触及真境?”
叶脩剑指微顿,“不愧是横压西百年的武道天才。”
高树露突然仰天大笑,“以身作囚西百年……”
大笑过后,高树露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今日方知囚笼即是道场。”
叶脩瞳孔骤缩。
他看见那些渗出的紫血正在虚空书写古老道纹,每一笔落下,广陵江两岸就有山岳无声化作齑粉。
这不是真气的具现,而是真正触及了道的至高境界。
“可惜。”
叶脩突然并指成剑,周身浮现出十二道虚幻剑影,“你悟得太迟。”
十二道剑影同时刺出,每一剑都精准点在高树露正在重组的道韵节点。
太乙分光剑诀演化到极致,竟在虚空织就一张剑道天网。
“嗤!”
高树露新生的右臂齐肩而断。
但断臂处没有鲜血喷涌,反而绽放出一朵紫金道莲。
莲瓣舒展间,整条手臂瞬间重生,新生的皮肤上布满星辰道纹。
“叶脩,你斩不断了。”
高树露踏出一步,脚下生出阴阳鱼图案,“道穷则变,这才是天人大长生的真谛。”
江面突然升起万千水剑,每一柄都映照着两人身影。
这不是术法,而是武道意志引动的天地共鸣!
叶脩终于露出凝重之色。
他剑指轻叩眉心,一缕本命剑元跃出,在身前化作三寸小剑。
剑成刹那,方圆万里所有兵器同时发出哀鸣。
“剑十七!”
随着这声轻语,三寸小剑突然消失。
下一瞬,高树露眉心浮现一点朱砂般的红痕,那竟是剑尖透出的一缕寒芒!
“好快的剑……”
高树露不躲不避,任由那剑穿透颅骨,“可惜我己非我。”
被贯穿的头颅突然雾化,在十丈外重聚形。
新生的高树露面容年轻了数十岁,眉间一点星芒取代了原先的紫气。
叶脩诧异的说道:“涅槃?”
“错了。”
高树露抬手轻抚眉心星芒,“是破而后立。”
天穹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而是整片天空都化作了高树露的证道图卷,那上面绘着的,赫然是西百年来所有败在他手下的所有武道宗师。
他仰天大笑,笑声如雷霆滚过九霄,震得广陵江水面炸起千丈浪涛。
“叶脩!你可知何为‘天人大长生’?”
高树露的声音不再如先前那般沉稳,反而带着一丝癫狂的意味,仿佛道心破碎后,反而挣脱了某种枷锁。
“世人皆以为,天人大长生是融身天地,与道合真,当真是可笑!”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证道图卷中的无数虚影竟同时睁眼,目光如剑,首刺叶脩。
“真正的天人大长生,不是顺应天道,而是夺天造化!”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脚下阴阳鱼逆转,整片天地仿佛被他踩在脚下,广陵江的江水竟逆流而上,化作一条咆哮的水龙,朝叶脩吞噬而去。
叶脩面对这近乎改天换地的一击,神色依旧平静,唯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剑指轻抬,三寸小剑再度浮现,剑身之上,竟隐约浮现出光阴长河的虚影。
“夺天造化?”
叶脩淡淡开口,声音如寒潭落雪,不起波澜,却字字如剑。
“你夺的是天,我斩的是道。”
话音未落,他剑指一划,三寸小剑骤然消失,下一瞬,高树露周身虚空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剑痕,仿佛整片天地都被叶脩的剑意切割成碎片!
“斩道?世又有几人能够明白,‘道’为何物?”
高树露狂笑不止,丝毫不惧,任由剑痕加身,血肉破碎又重组,眉间星芒愈发璀璨。
他猛地抬手,五指如钩,竟硬生生从虚空中扯出一缕混沌之气,化作一柄漆黑长刀,刀身之上,隐约有星辰崩灭之景。
“道,不过是你我脚下的一条归路!”
刀光斩落,整片天穹仿佛被劈成两半,叶脩的身影瞬间被吞没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然而,下一瞬。
“铮!”
一道清越剑鸣响彻九霄,黑暗被一剑斩开,叶脩踏着剑光走出,衣袂不染尘埃。
他看向高树露,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淡淡的讥讽。
“路?”
叶脩剑指再起,周身剑意如星河倾泻,声音冰冷如天道裁决。
“我脚下无路,唯有剑。”
“而你,不过是个迷路的疯子。”
话音落下,剑光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