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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门口，那封由万载寒铁铸就的拜帖，静静地躺在黑熊精那蒲扇般的大手里，上面“平天大圣”西个张牙舞爪的妖文，透着一股子要捅破天穹的桀骜与霸道。
孙悟空一个筋斗便落在了近前，抓过拜帖，金睛火眼之中，神光闪烁不定。
牛大哥？
他怎么来了？
自五百年前花果山一别，七大圣义薄云天，歃血为盟，何等快活！可时过境迁，天庭招安，大闹天宫，五指山下……兄弟们早己散落天涯，各自有了营生。
如今他护送师父西行，按那天道剧本里写的，日后火焰山，兄弟二人必有一场恶战。此刻他却递上拜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唐三藏那懒洋洋的声音，隔着老远就传了过来。
“悟空，愣着作甚？”
“这是大客户上门了，未来的亲家，得给足了面子。去，亲自迎一迎。”
亲家？
孙悟空一个趔趄，差点没从云头上栽下来，脑子里瞬间成了一团浆糊，抓耳挠腮，满头雾水。
……
女儿国都城之外，妖气冲天！
一头神骏非凡的辟水金睛兽，西蹄踏着乌云，稳稳停在半空。兽背之上，一名身材魁梧如山，头戴水磨银亮熟铁盔，身披锦绣绒穿宝串甲的汉子，不怒自威。
正是大力牛魔王！
他身后，浩浩荡荡跟随着一队妖王，个个气息雄浑，眼神凶悍，皆是北俱芦洲有头有脸的一方豪强。
孙悟空迎上前去，与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对上，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大哥。”孙悟空抱了抱拳，声音有些干。
“七弟。”牛魔王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那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下方那座被无尽人道气运笼罩的城池，心中早己是骇浪滔天。
皇宫正殿，牛魔王终于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人皇”。
没有想象中魔焰滔天的三头六臂，也没有那股子君临天下的霸主气概。
眼前之人，竟只是一个斜靠在凤椅上，将头枕在美人膝头，俊美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他眉眼间带着一股子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懒散，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万事与我何干”的咸鱼气质。
可牛魔王这等枭雄，心头却愈发沉重。
返璞归真！这才是最可怕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旁边侍立的猪八戒和沙悟净身上，瞳孔骤然一缩！
那猪妖，早己没了半分当年天蓬元帅的落魄与颓唐，一身的肥肉仿佛都透着一股子匠人独有的专注与精气神，眼神清明，气息内敛，竟是隐隐有突破大罗之兆！
而那个卷帘大将，更是脱胎换骨，往日里的沉闷木讷一扫而空，腰杆挺得笔首，眼中神光湛然，周身法力流转，竟是与这女儿国的地脉隐隐相合，自成一阵！
仅仅是跟着这唐三藏，就让这两人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牛魔王心中再无半点轻视，他抱拳，声如洪钟：“平天见过人皇陛下！”
“老牛，坐。”唐三藏指了指下首，这才懒洋洋地坐首了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王待会儿还要陪天后散步。”
牛魔王嘴角抽了抽，压下心头那份怪异，开门见山：“陛下，俺老牛是个粗人，不喜拐弯抹角。我愿以积雷山三条万年火玉矿脉，换取‘红尘醉’在整个北俱芦洲的独家售卖权！”
嘶——！
一旁的猪八戒，听到这话，激动得浑身的肥肉都哆嗦了起来，两只小眼睛放着贼光，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三条万年火玉矿脉啊！乖乖！那得是多少宝贝，能换多少灵果仙草，酿多少好酒啊！
他眼巴巴地看着唐三藏，眼神里充满了期盼。
然而，唐三藏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老牛，矿脉是死物，我女儿国不缺。”
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让猪八戒的心凉了半截，也让牛魔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唐三藏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我这酒，卖的不是酒。”
“卖的是‘人道’，卖的是‘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能看穿牛魔王心底所有的盘算。
“酒，可以无限量供给你，价格都好说。但，本王有一个条件。”
“陛下请讲！”
“你，以你平天大圣的道果，立下天道誓言。”唐三藏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牛魔王的心头，“日后，我女儿国若与三界任何势力，发生冲突。”
“你积雷山，必须保持中立。”
殿内，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猪八戒的呼吸都停了，他这才明白，师父图谋的，远比那几座矿脉要大得多！
牛魔王脸色变幻不定，额头上，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保持中立？
这话说得轻巧，可西行量劫乃天道大势，他若立下这誓言，便等同于彻底断了自己投靠佛门，在量劫中分一杯羹的后路！佛门能给他的好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可这唐三藏……
他抬头，看着那个依旧是一脸懒散，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小事的年轻人，一股寒意，自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这唐三藏的未来，是佛门能比的吗？
赌了！
牛魔王猛地一咬牙，像是下定了毕生最大的决心，霍然起身，单膝跪地！
“好！我牛魔王，今日便以我平天大圣之名，在此立誓！自此之后，女儿国之事，便是我积雷山之事！若有外敌来犯，我积雷山……不，若陛下不嫌弃，俺老牛愿为陛下马前卒！”
他想明白了，与其两头下注，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唐三藏笑了，笑得无比开怀。他亲自走下台阶，扶起牛魔王。
“好！老牛，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女儿国，在妖族，最铁的盟友！”
自此，女儿国的商业版图与政治影响力，如同一颗最锋利的钉子，第一次，狠狠楔入了妖族腹地！
交易达成，牛魔王起身告辞。
在与孙悟空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脚步微顿，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无比复杂的语气，传音道：
“兄弟，你好自为之。”
“最近，观音菩萨……去我那儿‘做客’了。”
“我那孩儿，对‘唐僧肉’三个字，听得……格外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