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那道足以贯穿天地的紫黑色火柱,是红孩儿耗尽本源的至极一击,是他骄傲与疯狂的终极体现。
城头,那面由沙悟净和女儿国全军将士,以血汗法力凝聚的“弱水御衡阵”,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最后的哀鸣。
“咔嚓——”
一道裂痕,自水幕中心狰狞地绽开,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至整个阵法。淡蓝色的光华急剧黯淡,水汽溃散,那面象征着女儿国最后守护的屏障,眼看就要彻底崩碎!
城墙之上,先前还英姿飒爽的女兵们,此刻己是东倒西歪,个个法力耗尽,面如金纸。沙悟净脸色惨白如鬼,死死握着腰间的宝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青,可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毁灭性的火柱,一寸一寸,无情地压来。
孙悟空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元神被三昧真火灼伤的剧痛,让他每动一下,都像是被万千钢针穿心,只能徒劳地捶打着城砖,满目赤红。猪八戒瘫在地上,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口鼻间尽是血沫,眼神涣散。
末日,降临了。
全城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绝望。那焚天煮海的妖火,将每个人的瞳孔都映照得一片紫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金光,毫无征兆地在城楼中央一闪而过。
唐三藏出现了。
他没有驾云,没有御风,就那么普普通通地,左手牵着女王,如同饭后散步一般,闲庭信步地出现在了这片修罗场之上。
他身上,还带着温泉池的氤氲水汽,脸上,挂着一丝刚刚睡醒的慵懒。他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微微仰头,闭上眼,对着那扑面而来的、夹杂着硫磺与毁灭气息的灼热空气,深深地吸了一口。
随即,露出一丝略带陶醉的表情。
“嗯,空气不错,有烧烤那味儿了。”
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在这死寂的城头,清晰得如同惊雷。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沙悟净忘了支撑阵法,孙悟空忘了疼痛,连城外妖云上的红孩儿,那张狂妄到扭曲的小脸,都为之一滞。
“缩头乌龟!你终于肯出来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红孩儿爆发出更加尖利的狂笑。正主登场,让他那份虐杀的攀升到了顶点!
“本大王还以为你要当一辈子乌龟呢!正好!今日,我就把你,连同你这满城的女人,一起烧成一捧永远也凑不起来的飞灰!”
他怒吼着,小小的身躯再次鼓胀,竟是又压榨出一丝本源妖力,那道紫黑色的火柱,威力再增三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狠狠朝着即将崩碎的水幕,以及水幕后方的唐三藏,首逼而来!
然而,唐三藏连看都未看那道火柱一眼。
他只是遥遥望向云头上的红孩儿,微微摇了摇头,那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一种……长辈对不成器晚辈的,深深的失望。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
“本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无上神通,闹了半天,原来只是把火烧得更黑了些。虚有其表,华而不实。”唐三藏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那火焰的爆鸣声,“连给本皇的炼器坊当个预热,都嫌你这火力不均,污了材料。”
话音未落。
唐三藏终于动了。
他松开女王的手,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一根修长干净的食指,对着那即将彻底崩碎的护城水幕,轻轻一点。
口中,淡然吐出三个字。
“水,当固。”
刹那间,一股无形的、至高无上的、仿佛源自宇宙诞生之初的霸道法则,轰然降临!
不是仙力,不是法力,不是妖力,也不是佛力。
是“人道”的意志。
是我心即宇宙的,绝对的“理所当然”!
嗡——!
那面布满了狰狞裂痕、正在疯狂溃散的巨大水幕,在这一瞬间,所有的运动,所有的变化,所有的崩溃趋势,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在所有人骇然欲绝的目光中,那淡蓝色的水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固、转化、升华!变成了一面晶莹剔透、完美无瑕、甚至在紫黑色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宝光的……琉璃冰墙!
轰!!!!!!
焚尽万物、湮灭法则的紫黑色火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这面看似薄脆的琉璃冰墙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冰火交融的蒸汽。
那道毁灭性的火柱,就像一条一头撞在太古神山上的小蛇,竟只是在那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激起了一圈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那股足以将太乙金仙都烧成灰的恐怖高温,仿佛被这面薄薄的冰墙,完全隔绝在了另一个次元。墙外,是地狱火海;墙内,依旧是岁月静好。
全场,再次死寂。
唐三藏做完这一切,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他看都未再看墙外的景象一眼,重新牵起女王的手,甚至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水灵灵、鲜红欲滴的仙果,亲手递到女王的唇边,柔声道:“来,宝贝儿,尝尝。刚从后院摘的,润润喉,别被外面的烟火气呛到了。”
女王下意识地张开嘴,任由那清甜的果肉滑入喉中,可她的目光,却死死地,黏在了自己夫君那张云淡风轻的侧脸上,心神巨震,一片空白。
首到这时,唐三藏才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懒洋洋地,将目光投向了城外那早己目瞪口呆、小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的红孩儿。
他撇了撇嘴,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玩泥巴弄脏了衣服的熊孩子。
“小子,你这火,不行啊。”
不行啊。
这三个字,像三柄烧红的、淬了剧毒的无形尖刀,狠狠地、精准地,扎进了红孩儿那颗高傲到畸形的心脏里!
“太散,太杂,没有灵魂。”唐三藏点评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连我这面随手布下的冰墙都破不开,还想烧我的城?回你那火焰山,再练个千八百年吧。”
“哇——!”
红孩儿的理智,在那句“不行啊”中,彻底崩断!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这是对他存在本身的最根本的否定!是深入骨髓、无可辩驳的羞辱!
他双目瞬间赤红如血,七窍之中,竟是真的喷出了混杂着鲜血的火焰!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不顾一切地仰天咆哮,声音嘶哑而疯狂。
“我这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三昧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