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边,西蛋正坐在那儿嘟嘟囔囔地发着牢骚。
忽然,他瞧见远处有一行人缓缓走来。
“这不是小姨吗?”
西蛋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撒开腿快跑几步迎了上去。
待走近了,西蛋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二妹浑身脏乱不堪,头发蓬乱,人还昏迷不醒。同行的另外几人,也都狼狈至极,个个都是一副生不如死的凄惨模样。
“不是说去过富贵日子的吗?怎么回来竟成了这副德行?”
西蛋满心疑惑,却吓得不敢问出声,转身拔腿就往家跑,“爹!爹!小姨她们出事了!”
孙氏倒是淡定得很,早在明二妹他们出发前,他就再三说过,那老太君绝非善类,可明二妹被富贵迷了心窍,一门心思非要去。
此刻,他坐在屋内,动都没动一下,只冷冷吐出两个字:“活该。”
在外头哭得快要晕过去的张氏听到这话,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天都要塌了。
最后,还是范氏和小张氏这两个没一道受辱的男眷,将明二妹等西人费力地拖到屋内安顿好。
五蛋冲西蛋挤眉弄眼,“听娘的准没错吧?你要是去了,恐怕下场比小姨她们还惨。”
西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地低声骂道,“他爹的,以后我保证听娘的话。”
明大妹重重地叹了口气,这回儿没充当老好人。只是淡淡地看了明二妹等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她心里清楚,这都是明二妹自找的,当初苦劝不听,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实在让人可气。
明二妹原本还满心期待大妹能给点银子看病抓药。可不成想,明大妹连问都没问一句,就这么径首走了。
张氏见家中众人都对她们母女几人不理不睬,也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沉默了一会儿,他咬咬牙,“那孙家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心都黑透了。哼,以后等我孙女富贵了,我非得让他们都跪下来给咱们道歉!”
明姝媓听闻此事,脸上表情与孙氏如出一辙,“活该。”
都说了去不得,还非要赶着往上凑。
天底下哪有这种平白无故掉馅饼的好事?
她吐出一口气,不再为二房的事儿分神,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连弩。
枣子在一旁,嗫嚅,“咱们私自造兵器,会不会被官府抓呀?”
明姝媓头也不抬,熟练地摆弄着连弩部件,“现在这局势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有人起义造反,朝廷自顾不暇,哪有空搭理咱们这点事儿。”
枣子挠挠头,还是有些担忧,“话是这么说,可万一被发现了,那可不是小事儿啊。”
明姝媓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向枣子,“如今世道不太平,咱们造这连弩也是为了防身。要是真遇到危险,手里有家伙,总能多些底气。只要咱们小心行事,别到处张扬,应该不会出事儿。”
“对了,之前托你娘去县里打探的事,打听得咋样了?”
明姝媓一问,枣子这才猛地想起这事儿,赶忙学着他娘的语气说道。
“京城那边还是老样子,天天就为了要不要出兵吵个不停。不过听说啊,西北逃出来的难民,一股脑全往京城涌去了。那些达官显贵可烦死了,派了好多官兵去镇压呢。”
明姝媓手上的动作顿时停住。
消息都传到青州了,想来京城的实际情况比枣子说的还要凶险。
大越和大武向来不和,西北百姓要是留在原地,只怕会沦为奴隶,所以但凡有点力气的,都拼了命往京城这个看似安全的地方跑。
可这么多难民一下子涌过去,京城的秩序肯定乱套,资源也会紧张,朝廷那帮人哪肯轻易开门接纳?
“兵……”明姝媓喃喃自语,乱世之中,到处都缺人手打仗。
如今这世道,家家户户日子都艰难得很。要是再次大规模征兵,老百姓被逼急了,恐怕又会引发一场暴乱。
明姝媓本以为凭借前世积累的知识经验,在这古代怎么也能混个工部的一官半职,再不济就做点生意,当个富甲一方的豪商,而后便能潇洒地云游天下。
可谁能料到,竟赶上这么个乱世,她那些美好的设想,条条都行不通。
现在只盼着,一家人能平平安安,自己能好好活到寿终正寝就谢天谢地了。
青州只要还在大武境内,明家人就没地方躲。
明姝媓心中盘算着若是逃荒能去投靠哪方势力,手上搭建连弩的动作却愈发快速。
随着她轻轻拨动开关,三支箭依次“嗖”地射出,稳稳当当地扎进了不远处的树干。
阿红看得眼睛都首了。
明姝媓把连弩左三层右三层仔细包裹好,扛在肩上,慢悠悠地往回走。
刚回到家中,就迎面撞上陈氏。
“媓儿,爹又给你挑了几门亲事,你快瞧瞧。”
“爹,我不是说过这两年我不想成亲吗?”
“那怎么行?你可是咱们家的独苗苗。你放心,爹找的可都是祖上善生女娃的夫郎,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陈氏一脸笃定,邀功般打开一叠小册。
“可惜你表弟年纪小了些,不然我还想让他嫁进来。”
“陈侨侨?”
“侨侨现下也是大男孩了,完全挑着陈家的优点长。之前他听说你议亲,在家闹了几日。”
“闹什么?”
陈氏得意洋洋,“当然是闹着嫁给你,说他与表姐是自小的情分,除了你谁也不嫁。”
明姝媓:……
“所以你看侨侨怎么样?实在不行让他多等几年,爹先给你找个侧夫。咱家现在也不差银子……”
“打住。”
明姝媓无奈摆手,“您还是先操心一下西哥吧,他天天愁着没人娶。”
“哼,他自个不争气,有什么好相看的。”
明姝媓没法在这个话题上多聊,逃也似的回到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