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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画面凝固在战术平板上，他临死前怨毒的嘶吼——“幕后金主是你，周扬！”——如同淬毒的尖刺，狠狠扎在苏念和周扬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基石上。废弃环线路段的硝烟味似乎隔着屏幕都能闻到，混杂着书房里焚烧桶残余的焦糊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味道。
苏念握着那份刚刚签署、墨迹未干的《北山监狱转让协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协议冰冷的触感此刻更像是一种讽刺。她缓缓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冰冷的怀疑，而是充斥着巨大的、被彻底颠覆的震惊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死死钉在周扬毁容的脸上。
“他疯了？”苏念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刮过锈铁，“那他为什么偏偏在签了这个之后，在说出那些‘疯话’之后，立刻就死了？死得这么‘恰到好处’？周扬，你告诉我，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灭口？！”
她的质问，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寂静的书房里。林琅的死，死状之惨，时机之巧，指控之猛，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道。而周扬，这个她刚刚与之达成“契约”的盟友，瞬间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
周扬毁容的脸上，那因被污蔑而燃起的滔天怒意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在苏念的逼问下沉淀成一种更加深沉的、如同火山爆发前压抑的冰冷。他没有立刻反驳苏念关于“灭口”的指控，那双锐利的眼睛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林琅污蔑的愤怒，有对局势失控的阴鸷，似乎……还有一丝被触及核心秘密的惊悸？
“灭口？”周扬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林琅这条疯狗，临死前想咬谁一口，还需要理由吗？他恨我入骨，恨你入骨，他只想在我们之间种下最毒的刺！这是他最后，也是最恶毒的报复！” 他猛地指向战术平板上林琅的尸体画面，语气斩钉截铁，“至于他的死？那些劫匪，下手狠辣，目标明确，就是要他的命！这根本不是什么‘恰到好处’，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是针对我们楚门的挑衅！是针对你‘烬吻’的警告！”
“警告？”苏念的眼神冰冷如刀，丝毫不为所动，“警告什么？警告我离林琅远点？还是警告我……”她猛地举起手中那份协议，又狠狠指向周扬放在书桌上的、那个刚刚自动刷新过【疼痛耐受阈值97%】数据的平板电脑，“警告我离你楚门内部的秘密远点？！”
她的矛头，瞬间从林琅之死，转向了那个让她如坠冰窟的核心数据！这才是真正让她恐惧和愤怒的源头！
“97%！疼痛耐受阈值97%！”苏念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高强度重复性电休克刺激’！‘长期神经药物适应’！‘康宁内部医疗档案’！标记着【T-Pioneer-07】！”
她一步步逼近周扬，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他的伪装：“周扬！楚门！你们到底在康宁做了什么？！那个‘先驱者’07号，他（她）是谁？！他（她）当年对我，对那些和我一样被关进去的人，做了什么‘研究’？！这份把我当成实验品一样冰冷剖析的数据，为什么会堂而皇之地存在于你楚门的核心数据库里？！你告诉我！！”
这才是真正撕裂信任的深渊！比起林琅临死前那真假难辨的指控，这份来自楚门自身数据库、标记着“先驱者”编号、赤裸裸展示着她被当成“实验素材”的冰冷数据，才是最具毁灭性的证据！它证明楚门的黑暗触角，早就深入了她最痛苦的根源！
面对苏念如同火山爆发般的质问，周扬脸上的怒意反而奇异地收敛了一些。他毁容的脸在书房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棱角分明，眼神深邃得如同无底的寒潭。他没有回避苏念的目光，反而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迎了上去。
“你看到了。”周扬的声音低沉，没有否认，反而带着一种沉重的、揭露真相的凝重，“这就是‘先驱者’留下的烙印。也是我必须清除他（她）的原因。”
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个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很快，他调出了一份加密等级极高的档案摘要，展示给苏念看。档案的标题是：【“先驱者”计划 - 深潜档案（部分解密）】。
“楚门，不是一天建成的。”周扬的声音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冰冷，“在它成为你看到的资本巨兽之前，在它有能力进行金融狙击、舆论操控之前，它只是一个挣扎求存、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影子组织。为了快速获取资源、情报和……影响力，早期的决策层吸纳了一些极度危险、毫无底线的‘人才’。‘先驱者’，就是其中最隐秘、最疯狂的一支。”
他的手指点向档案中一个模糊的代号列表，其中【Pioneer-07】被高亮显示。
“‘先驱者计划’，核心是利用非常规手段，研究人类生理和心理的极限阈值，试图打造‘完美’的工具或武器。研究方向包括但不限于：极端环境适应、药物耐受、疼痛抵抗、记忆操控……以及，对特定创伤的心理诱导与利用。”周扬的目光如同冰锥，刺向苏念，“而康宁精神病院，这个被林氏控制、司法监管缺失、可以进行大量非人道‘治疗’的‘法外之地’，就成了‘先驱者’们最理想的……‘实验室’。”
苏念听着，浑身冰冷，如同被浸入了万年冰窟。实验室！她，还有那些和她一样被关进去的无辜者，竟然成了“先驱者”的实验品！
“07号，”周扬继续道，语气森寒，“是这个计划里最神秘、也最危险的‘研究员’之一。他（她）的专长领域，就是‘疼痛耐受与创伤记忆的关联性研究’以及‘通过特定刺激（如电休克、药物）重塑行为模式’。”他的目光落在平板那份【97%】的评估数据上，“你承受的痛苦，你在康宁经历的一切，都是他（她）‘研究’的一部分！那份数据，就是他（她）的‘研究报告’！是他（她）留在楚门早期数据库里的‘成果’！”
“当我们察觉到‘先驱者’计划的疯狂和反人性，开始内部清洗时，07号像毒蛇一样提前嗅到了危险，带着他（她）的核心数据和部分研究成果，彻底隐匿了。我们一首在追查他（她），但线索极少。首到……开始调查你的过去，挖掘康宁的黑幕，才重新捕捉到他（她）留下的蛛丝马迹——比如那份病历碎片上的血指印和徽章压痕，比如……这份藏在数据库深处的‘成果’报告。”
周扬放下平板，毁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
“烬吻，你问我知不知道？我知道楚门早期有黑暗，知道有‘先驱者’这样的毒瘤存在。但这份具体指向你的数据，我也是在你签署协议、权限激活、数据库深度检索关联时，才第一次完整看到！”他迎上苏念依旧充满怀疑的目光，语气带着一种沉重的坦诚，“这也是为什么，我坚持要清除他（她）。他（她）的存在，是楚门无法洗刷的污点，更是对你，对所有被他（她）当成实验品的人，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找到他（她），摧毁他（她），夺回他（她）窃取和扭曲的一切，是我的责任，也是你复仇路上必须碾碎的障碍！”
周扬的解释，逻辑上似乎能自圆其说。将责任推给隐匿的“先驱者”07号，将自己定位为“事后追查者”和“清理者”。但苏念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楚门早期吸纳“先驱者”，周扬作为如今的掌舵人，真的完全不知情？还是说，他本身就是那个计划的一部分，现在只是在切割？
“你如何证明，你和他（她）没有关系？”苏念的声音冰冷，带着最后一丝倔强的怀疑，“如何证明，你现在的‘追查’，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和……灭迹？”
周扬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更致命的问题：“证明？烬吻，你现在手握北山监狱的钥匙，拥有楚门核心数据库的部分权限。与其听我辩解，不如你自己去查！去挖掘！去用你手中的力量，撕开所有的伪装，找出那个躲在阴影里的‘07’！看看他（她）到底是谁！看看他（她）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才是‘烬吻’该做的事！”
他猛地指向战术平板上林琅惨死的画面，语气陡然转厉：“而现在，林琅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前还对我们发出了最恶毒的指控！这绝不是结束！这是更大风暴的开始！那个劫走他又杀了他的人，那个可能和‘先驱者’有关的人，正在暗处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因为猜忌而内斗！看着我们掉入他（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仿佛是为了印证周扬的话，他手中的战术平板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代表追踪劫匪车辆的红色光点信号，在逃窜至北郊一片信号盲区后，彻底消失了！同时，一条加密信息强行弹窗出现在平板中央：
**【信号源：未知（深度加密）】**
**内容：**
**“礼物（林琅）己送达。**
**‘作品’（烬吻）表现优异，数据（97%）令人赞叹。**
**游戏进入第二阶段。**
**——期待与你（周扬）的‘重逢’，P07。”**
P07！
先驱者07号！
信息出现得如此诡异，如此精准！就像一只无形的眼睛，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书房里发生的一切！看着苏念的愤怒，看着周扬的解释，看着他们的猜忌！
这封来自“P07”的信息，如同一盆冰水混合物，瞬间浇在苏念和周扬的头上！它证实了“先驱者”07号的存在和活跃，证实了他（她）对苏念的关注（“作品”、“数据”），更证实了他（她）对周扬的“问候”（“重逢”）！同时，也极其阴险地暗示了林琅之死就是他（她）送的“礼物”，目的就是搅乱局面，让他们互相猜疑！
数据深渊的迷雾不仅没有散开，反而因为“P07”的这条信息，变得更加浓重、更加凶险！林琅的死、对周扬的指控、苏念被实验的冰冷数据、神秘的“先驱者”……所有线索如同纠缠的毒蛇，将苏念和周扬死死缠绕。信任的建立几乎不可能，但互相毁灭，似乎正中“P07”的下怀。
苏念看着那条信息，又看向脸色阴沉如水的周扬。她手中的监狱协议和刚刚获得的权限，此刻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也变成了唯一能刺破迷雾的双刃剑。
查？
还是不查？
信？
还是不信？
每一步，都可能踏入“P07”精心布置的陷阱，也可能通向更可怕的真相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