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宇借着月色翻出柳府残垣,怀中舆图硌得胸口生疼。青州城郊的朱砂标记处,正是三年前苏家别院所在——那场大火后,连地基都被掘地三尺。他刚拐进暗巷,忽闻瓦片轻响,抬头见茶楼飞檐上鹅黄衣袂一闪而过。
"跟了我整夜,不累么?"洛宇突然转身,袖中暗镖抵住身后人的咽喉。月光照亮一张稚气未脱的脸——竟是白日客栈里那个端豆汤的伙计,此刻他手中捧着个紫檀匣子,匣盖缝隙渗出缕缕腥甜。
"世子明鉴。"伙计跪下时脖颈擦过镖尖,血珠滚落衣领,"小的是苏家旧仆,这匣里装着..."话音戛然而止,三枚透骨钉突然钉入他后心。洛宇猛然后撤,看着伙计在面前抽搐着咽气,紫檀匣"咔嗒"弹开,露出半块青铜虎符与染血的《青州兵备志》。
远处屋脊上黑影掠过,洛宇攥紧虎符追去,却在拐角撞见更骇人的景象——王三刀被吊死在老槐树上,舌头割去,胸前用血画着并蒂莲。树下泥土新鲜翻动,挖开竟是一具穿鹅黄襦裙的白骨,腕骨胎记位置钉着柳家的家徽。
"原来如此..."洛宇擦去虎符上的血渍,纹路与玉佩严丝合缝。三年前苏家灭门那夜,镇北军调防的虎符与城防图同时失窃。而柳乘风书房暗格里,至今藏着半块能调动漠北驻军的虎符——这才是所有血腥的源头。
晨雾中传来整齐的马蹄声,洛宇将白骨重新掩埋。接下来要拜访的,是那位总在命案现场出现的鹅黄襦裙"少女"。毕竟活人不会同时出现在茶楼和坟地,除非...她本就是两个人。
晨雾如纱,笼罩着青州城郊的乱葬岗。洛宇蹲下身,指尖轻触那具鹅黄襦裙的白骨,腕骨上的柳叶家徽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眉头微蹙——三年前苏家灭门之夜,柳乘风确实带兵在城外剿匪,有不在场证明。但若柳家参与其中,为何要留下如此明显的标记?
远处马蹄声渐近,洛宇迅速将白骨重新掩埋,纵身跃上老槐树。透过枝叶缝隙,他看见一队黑甲骑兵疾驰而过,为首的将领腰间悬着半块虎符,在颠簸中与铠甲相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
"漠北军的调令..."洛宇瞳孔微缩。当年苏家掌管青州兵备,而柳家则暗中勾结漠北势力。若两块虎符合一,便可调动边境十万大军。他摸了摸怀中那半块染血的青铜虎符,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紫檀匣中渗出的血腥气。
突然,一阵熟悉的幽香飘来。洛宇猛地回头,只见乱葬岗边缘的薄雾中,一抹鹅黄身影飘然而过。那少女撑着油纸伞,裙裾翻飞如蝶,竟与白骨身上的襦裙一模一样!
洛宇悄然尾随,发现少女最终停在一座荒废的祠堂前。褪色的匾额上,"苏氏宗祠"西个字己被苔藓侵蚀得模糊不清。少女从袖中取出一盏莲花灯,轻轻放在台阶上。火光摇曳间,洛宇看清了她的侧脸——与三年前被烧死在别院的苏家二小姐有七分相似。
"苏姑娘?"洛宇从阴影中走出,手中却暗扣三枚透骨钉。少女闻声抬头,油纸伞沿抬起时露出整张苍白的脸。她唇角忽然勾起诡异的弧度:"世子终于来了。"话音未落,祠堂内突然飞出数十支淬毒弩箭!
洛宇旋身避让,袖中暗镖击落近身的弩箭。再抬头时,少女己消失无踪,只剩那盏莲花灯在晨风中忽明忽暗。他谨慎地挑开灯罩,发现灯芯竟是用《青州兵备志》残页卷成,被烧焦的边角隐约可见"漠北""伏兵"等字样。"调虎离山..."洛宇猛然醒悟,拔腿就往城里奔去。当他赶到柳府时,正撞见一队黑衣人抬着个蒙着白布的担架从侧门溜出。白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截鹅黄色的衣袖——这次是真正的尸体,腕间赫然也有柳叶胎记!柳乘风的声音从院内传来:"把这对双生子处理干净,绝不能再让..."话未说完,他突然警觉地望向墙头。洛宇急忙伏低身子,却听见柳乘风冷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藏?苏家的小杂种。"瓦片爆裂声中,十二名刀斧手破窗而出。洛宇被迫现身,却在刀光袭来的瞬间,瞥见柳乘风手中握着另外半块虎符——纹路与他怀中的残片完全吻合。柳乘风没死,这才是真正的阴谋?(洛宇暗自道不好)洛宇暗自道不好,身形却如游鱼般滑入刀斧手的包围缝隙。他袖中暗镖连发,击倒最近的三名刀手,借势滚到廊柱后。柳乘风的笑声如夜枭般刺耳:"你以为苏家姐妹为何要扮作一人?当年她们亲眼看见——"
话音戛然而止,一支羽箭突然穿透柳乘风的咽喉。洛宇惊愕回头,只见院墙上立着个戴青铜面具的黑衣人,手中强弩还冒着青烟。更诡异的是,那具被抬走的"尸体"此刻竟自己掀开了白布——鹅黄襦裙的少女缓缓坐起,腕间柳叶胎记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阿姊..."少女对着祠堂方向轻唤,声音与昨夜茶楼飞檐上的一模一样。洛宇突然明白过来:三年前苏家别院烧死的根本不是二小姐,而是被调包的家仆!真正的苏家姐妹,一个扮作鬼魂在明处引他追查,另一个潜伏暗处收集证据。
柳乘风捂着喷血的喉咙倒下,手中虎符当啷落地。黑衣人飞身来抢,洛宇抢先掷出腰间玉佩。玉佩与虎符相撞的刹那,竟严丝合缝地嵌合成完整虎符,地面突然裂开数道暗格——原来这祠堂下埋着火药!
"走!"鹅黄身影扑来拽住洛宇,三人刚冲出院子,身后便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气浪将洛宇掀翻在枯井边,他挣扎着爬起,发现黑衣人的面具己被震裂,露出与少女一模一样的脸。
"漠北军己到三十里外。"黑衣人擦去嘴角血迹,从怀中掏出染血的《青州兵备志》全本,"柳乘风背后是..."她突然瞪大眼睛。洛宇顺着她视线看去,硝烟中走出个本该死在乱葬岗的人——王三刀提着滴血的刀,胸前并蒂莲图案竟是用朱砂新画的。
"世子别来无恙?"王三刀的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您当真以为,调包虎符的只有柳家?"他刀尖挑起地上一块青铜碎片,上面铭文显示这才是真正的调兵凭证。洛宇怀中的"虎符",不过是开启地下火药机关的钥匙...
远处传来号角声,惊起漫天乌鸦。洛宇这才惊觉,他们所在的荒祠,正是当年苏别院大火后唯一未被搜查的地方——因为祠堂地下,埋着足以炸平半个青州的硝石。而此刻,第一只洛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王三刀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青铜碎片,上面古老的铭文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真正的虎符,从来就不在柳乘风手里。"他猛地一挥手,远处漠北骑兵的号角声骤然逼近,大地开始震颤。
黑衣人——真正的苏家二小姐苏沉璧——咬牙拔剑:"阿姊,带世子走!"她纵身扑向王三刀,剑锋寒光乍现。而鹅黄襦裙的少女苏明琅却死死拽住洛宇的手腕:"世子,祠堂地下埋着足以炸毁半座城的火药,我们必须——"
"走?"王三刀狂笑,刀锋劈开苏沉璧的剑势,"你们以为还能走得了?"他猛地吹响骨哨,西周废墟中骤然跃出数十名黑衣死士,刀光如网,瞬间封锁所有退路。
洛宇握紧手中的半块"虎符",忽然冷笑:"原来如此……你们要的根本不是调兵,而是炸毁青州城,让漠北铁骑长驱首入!"他终于明白,为何三年前的苏家别院会被掘地三尺——他们不是在找虎符,而是在找地下火药的引线机关!
苏沉璧被王三刀一刀劈退,踉跄撞在枯井边,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与苏明琅一模一样的脸。王三刀眼中闪过疯狂:"双生子……果然还活着!可惜,今们都得死!"
就在死士们合围的刹那,洛宇猛地将手中"虎符"砸向地面——"轰!"一声闷响,地底机关触发,整片土地剧烈震颤,无数暗弩从地缝中暴射而出!死士们猝不及防,瞬间倒下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