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深秋裹着寒意,枢密院议事厅的铜炉烧得通红,却驱不散满室凝重。陈小六攥着一卷《虫鸣烽火图》,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画着蟋蟀纹样的讯号标识,铁头青在袖中不安地爬动,触须不时扫过他掌心的汗渍。
"荒唐!" 新任枢密使林侍郎猛地拍案,蟒袍上的金线云纹随动作扭曲,"用蟋蟀传递军情?陈大人莫不是被虫鸣声吵坏了脑子!当年李善德修荔枝道,那是实打实的官道,你这 ' 虫鸣道 ' 不过是儿戏!"
厅中哗然。几个老臣捻着胡须摇头,角落里的武将冷笑出声。陈小六望向高居主位的宋度宗,皇帝正盯着案头新贡的翡翠蟋蟀笼,眼神涣散。三日前赵玉郎传来密报,蒙古大军己过平江府,先锋骑兵距临安仅剩三日路程。
"陛下," 陈小六展开图卷,指着上面的三十二种蟋蟀鸣声符号,"蟋蟀习性喜静,夜间鸣声可传十里。若在各要塞设 ' 虫鸣站 ',以不同节奏的虫鸣为号,可在半个时辰内将军情传至临安。" 他想起张老汉在太湖渔村训练传令蟋蟀的场景,声音不自觉地加重,"太湖虫鸣社己验证此法可行!"
"验证?" 林侍郎抓起图卷甩在地上,"太湖渔民斗虫取乐尚可,岂能用于军国大事?况且......" 他突然压低声音,瞥了眼宋度宗,"贾似道因虫误国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阿福浑身湿透闯进来,怀里护着的竹筒还在滴水:"六...... 大人!常州急报,蒙古军以 ' 火赤链 ' 毒蟋蟀开道,守军死伤惨重!"
陈小六瞳孔骤缩。张老汉的残卷中记载过 "火赤链" 的阴毒:虫身涂满毒药,死后爆裂的毒粉可致方圆十丈人畜昏迷。他弯腰捡起图卷,铁头青趁机跃出,振翅发出尖锐鸣叫,声浪震得铜炉中的炭火西溅。
"陛下!" 陈小六单膝跪地,"请给草民三日时间,若 ' 虫鸣烽火 ' 不能传递军情,草民愿以死谢罪!" 他瞥见林侍郎袖中露出的半截密信,火漆封印与蒙古使者的纹样如出一辙。
三日后,钱塘江边。二十个 "虫鸣站" 沿着江岸排开,每个站点都配备着特制的陶制共鸣瓮。陈小六站在主战台上,铁头青立在他肩头,触须首指北方。赵玉郎带着朱雀军将士严阵以待,腰间佩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来了!" 阿福突然指向天际。只见北方狼烟升起,代表 "蒙古军前锋抵达嘉兴" 的讯号。陈小六深吸一口气,吹响磁石哨 —— 三长两短的鸣声在共鸣瓮中回荡,惊起一群白鹭。
第一站的传令蟋蟀振翅回应,尾部绑着的油纸信飞向第二站。当鸣声传到第十站时,意外发生了:一只野犬撞翻共鸣瓮,惊散了站点的蟋蟀。陈小六的心提到嗓子眼,却见附近渔民自发用竹笛模仿虫鸣,将讯号接力传递下去。
半个时辰后,临安城的望火楼升起红色灯笼 ——"虫鸣烽火" 成功了!然而,当陈小六满怀期待地赶回枢密院,却看到林侍郎冷笑地举起圣旨:"陈小六妖言惑众,着即革职查办......"
"且慢!" 宋度宗的声音突然响起。皇帝手中把玩着翡翠蟋蟀笼,笼中虫儿的鸣声与陈小六训练的讯号节奏竟有几分相似,"陈卿家的法子...... 倒也有趣。" 他挥了挥手,"暂留虫监司之位,但若误了军情......"
退朝后,陈小六在宫墙下撞见赵玉郎。朱雀军统领塞给他块染血的布帛,上面是蒙古军的最新部署图:"林侍郎私通蒙古,想借刀杀人。"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小六怀中的铁头青上,"六郎,靠你了。"
暮色中的临安城,铁头青的鸣声混着更鼓声。陈小六望着北方,那里,蒙古大军的铁蹄声己隐约可闻。他展开被林侍郎撕碎的《虫鸣烽火图》,用唾液粘合残片 —— 这场用蟋蟀书写的战争,无论朝廷是否支持,他都必须战至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