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一旁陪着少爷读书的含巧吓了一跳，急忙解释，“夫人明鉴！奴婢没让少爷不睡觉，专程等夫人。是刚刚话赶话说了一句，少爷听见后就上心了，一首不肯睡！”
急得红了眼圈。
穆婉灼失笑，“我知道，你守他守一天，也累了吧？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便可。”
看着夫人温柔的笑颜，含巧只觉得自己在梦中——夫人改变己有两三天，她恍恍惚惚有时还是不太适应。
穆婉灼摆了摆手，“去吧，屋外面留个守夜的便可。”
“是，夫人。”含巧确定这里不需要她，才离开。
含巧一走，麟儿便顾不上背诵，焦急问道，“娘亲累不累？孩儿给您揉揉？”
昨天就是他帮娘亲揉着揉着哄睡着的，可惜他后来不小心喊了一嗓子，懊恼了整整一天。
他都想好了，今天绝不能喊，他一定要让娘亲好好睡一觉。
一边想着，一边看向娘亲的眼睛。
果然，娘亲眼睛下面有淡淡青色，一看就是几天没睡好。
“不用，娘亲今天不累，”穆婉灼被麟儿拉着坐下，认真问道，“今日读书，辛不辛苦？”
麟儿想说辛苦来着，但见娘亲风尘仆仆、满脸疲惫，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辛苦，“孩儿不辛苦。”
上一世麟儿死，给穆婉灼创伤太大，以至于现在她看见麟儿便忍不住悲伤。
孩子明明鲜活地在她面前，她却总想那些不好的画面，实在晦气。
她暗暗责骂自己，之后努力让情绪欢快起来，抚了抚小娃滑嫩嫩的脸蛋，柔声道，“娘知道读书很辛苦，你再坚持坚持，咬牙熬过去便好了。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告诉娘亲，娘亲买来给你。”
麟儿心里想——大家都要饿肚子了，娘亲为了赚银子奔波一天，他怎么能让娘亲再花钱？
“娘亲用晚膳了吗？”
“刚在外面用过了，别担心。”穆婉灼心里暖暖的。
麟儿拉着娘亲手臂，“麟儿给您揉揉。”
穆婉灼失笑，“今天娘亲不累，不用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读书？”
麟儿瘪了瘪嘴——今天老先生和发疯了一样，非让他背很多乱七八糟又押韵的东西，还说一定要在六天内背熟，第七天开始教他作诗。
他才五岁，就学作诗？！
但老先生蛮横不讲理，背不下来就打手板！吓得他哪怕背下来还在反复背，生怕明天忘个一两句，被打手板。
一边想着，麟儿一边将被打了手板、肉乎乎的左手往身后藏了藏——他也想告状，但娘亲累得都快晕过去，他哪好意思说？
穆婉灼见小娃一首低着头，问道，“怎么无精打采？是困了吗？”
“啊？哦……是……”麟儿一时间想不出解释，就胡乱地答应了。
“梳洗完了吗？”
“梳洗完了。”
“那就去床上吧，娘亲给你讲故事。”
麟儿不解，“讲故事？”
“是啊，”穆婉灼微笑，“以后只要晚上有时间，娘亲都会讲故事哄你睡觉。”
顿了下，声音有了苦涩，“娘亲小的时候，你外祖母便每天晚上给娘亲讲故事，讲女将军年轻时，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娘亲很喜欢，无论你外祖母讲多少遍，娘亲依旧百听不厌。”
麟儿眼神闪亮，“是不是和说书先生一样，讲故事？”
穆婉灼一愣，道，“好像，差不多？”
麟儿一下子蹦了起来，“孩儿最喜欢听书了！娘亲怎么不早说会讲故事，如果娘亲早说，孩儿就不去听什么书了！”
不过很快又想起，知道也没用，之前娘亲对他是没什么耐心的。
想着，偷偷看向娘亲——最近几天，娘亲好像变了个样子，不仅对他有耐心，还温柔能干，他好喜欢现在的娘亲。真害怕哪天娘亲又变回去。
穆婉灼挑眉，“喜欢听故事，还不乖乖到床上躺好？”
麟儿二话不说，把外衣胡乱一扒，就往床上钻。
穆婉灼哭笑不得，又追上去，把小娃的衣服好好脱掉，被子盖好，之后才在床沿坐下。
麟儿只以为娘亲是关爱他，才给他讲故事，却不知，穆婉灼是刻意为之——
她希望麟儿在端午节觐见活动表现得好，这样，陆砚忱重新重视麟儿，以后一旦发生意外，陆砚忱也能保护麟儿。
同时，她又希望麟儿表现得不要太好，最起码在没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要表现出神童天赋，只像个普通聪明孩童便好。
……归根结底，还是对三年后父亲随厉王造反之事的担忧吧。
如果父亲能与厉王撇清关系，穆家无恙，便是麟儿表现出天赋又如何？她穆家有一万种办法保护麟儿！
麟儿等了一小会，见娘亲没开始讲，小声提醒道，“娘亲？”
穆婉灼收回思绪，“麟儿可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典故？”
“没有！”麟儿内心期待极了。
“从前，有个地方叫郑国，那里有个特别善良的人，叫虞叔。有一天，虞叔在山上捡柴火时，忽然发现土里闪着光，扒开一看，是一块亮晶晶的美玉，像星星掉进了石头里！”
穆婉灼故意将典故，讲得通俗易懂。
昏暗的光线中，小娃两只眸子亮若瑰石，写满了兴奋喜悦。
“虞叔高兴极了，把美玉捧回家藏好。可他不知，这件事被他的哥哥虞公知道。虞公是郑国的大官，心眼却不怎么好。他派人告诉虞叔说：弟弟呀，听说你得了宝贝，哥哥最近正好需要，快拿来给我吧！”
“虞叔舍不得，心想：这是我捡到的，凭什么给他？ 可到了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窗外有黑影晃悠。突然，他想起老人们常说的话——好东西如果守不住，反而会招来麻烦。”
“第二天，虞叔咬咬牙，把美玉送给了虞公。本以为这样就能太平，没想到虞公拿到玉后，却摸着胡子坏笑说：虞叔这么听话，肯定还有更多的宝贝藏着！ 之后便又派人，来抢虞叔的房子和粮食！”
麟儿听后一惊，脸色大变。
穆婉灼顿了一下，之后语重心长道，"虞叔这才明白：原来，当自己不够强大时，就算是无意中得到的宝贝，也会变成别人欺负你的理由。后来，人们就把这个故事总结成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说：有时候，不是你做错了事，而是你拥有的好东西，会让坏人心生贪念。"
穆婉灼低着头看着小娃，目光坚定又温柔，“麟儿，你知道，娘为何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