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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诗雅的话音刚落，李缘己然迈开了脚步。
他走向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
窗内，是另一个世界。
窗外，无数双眼睛汇聚而来。
青灰色的僧袍，在一众色彩鲜亮、设计新潮的服饰中，显得格格不入。
却又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仿佛浊世清莲，不染尘埃。
“他……他要干什么？”
“不是吧，真要去找小艾啊？”
“这和尚胆子也太大了！”
窃窃私语声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有好奇。
有不解。
有轻蔑。
更多的，是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
刘诗雅有些紧张地跟在李缘身后半步。
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她想提醒李缘，小艾毕竟是国家级的科研项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近的。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缘的步伐不疾不徐，神情平静无波。
那份从容，让她莫名地安心了几分。
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面前，也不过尔尔。
玻璃窗内的研究员们，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起初只是几道疑惑的目光。
当看清李缘的装束，以及他明确的走向时，他们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赵旭东教授眉头微蹙，但没有立刻阻止。
他想看看，这个奇特的年轻人，究竟想做什么。
也想看看，小艾会如何应对这种“计划外”的接触。
小艾依旧站在那里。
她似乎刚刚结束了与一位研究员的交流。
此刻正微微偏着头，像是在整理接收到的信息。
当李缘走到玻璃窗前，隔着一层透明的屏障与她对视时。
她那双清澈的眼眸，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李缘身上。
没有了之前的匆匆一瞥。
这一次，是专注的凝视。
周围的议论声，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等待着。
“你好。”
小艾的声音响了起来。
清脆，悦耳，带着一丝微弱的电子合成感。
却又异常的温和。
“请问，你是在进行角色扮演吗？”
她歪了歪头。
那动作，像极了一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少女。
“根据我的数据库，你当前的服饰，与古代东方的僧侣相似度为百分之九十七点三。”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角色扮演？
这个AI，还挺会开玩笑。
李缘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艾。
眸光深邃，仿佛要穿透那层拟人的外壳，看到她最底层的代码。
刘诗雅见状，赶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提醒：
“李缘同学，你就……你就当她是普通人交流就好。”
“别太有压力。”
她生怕李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普通人吗？
李缘心中微动。
他抬眼，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看戏的面孔。
然后，重新落回小艾身上。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也通过麦克风，传入了控制室内的赵旭东等人耳中。
“施主，贫僧了因。”
“请问施主，可知《金刚经》？”
《金刚经》？
人群一阵茫然。
这是什么经？
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难道是某个冷门游戏的隐藏秘籍？
“《金刚经》？他瞎编的吧？”
“听都没听过。”
有几个自诩博学的学生，己经开始低声议论，语气中带着不屑。
刘诗雅也愣住了。
她虽然对宗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佛经浩如烟海。
可这《金刚经》，确实闻所未闻。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李缘。
小艾那双漂亮的电子眼，轻轻眨动了几下。
像是在快速检索着什么。
几秒钟后，她微微摇头。
“抱歉，了因先生。”
“我的数据库中，没有关于《金刚经》的明确记录。”
“我检索了历史文献、宗教典籍以及网络公开信息，均未找到匹配度超过百分之五的相关条目。”
她的回答，礼貌而精准。
却让李缘心中轻轻一叹。
果然。
这个世界，没有《金刚经》。
或者说，曾经有过，但早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未曾流传下来。
也好。
李缘的嘴角，反而逸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微笑。
如此，他脑中所记下的那些经文，便显得弥足珍贵。
他日弘法，这些便是无上瑰宝。
他再次看向小艾。
“无妨。”
“那贫僧换个问法。”
“施主可知，何为‘空’？”
“空？”
这一次，小艾的反应明显不同。
她湛蓝的眼眸中，似乎有数据流快速闪过。
不再是单纯的检索。
更像是一种……思考。
“‘空’的概念，我有所了解。”
小艾的声音依旧平稳。
“在我的认知体系中，‘空’可以指代多种状态。”
“例如，数据存储的底层逻辑中，未被分配的扇区可视为‘空’。”
“在哲学层面，它也可以指虚无，或者某种不存在的状态。”
她的回答，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但李缘只是微微摇头。
“施主所言，皆是‘空’之表象，非‘空’之实义。”
小艾闻言，微微偏头，似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运算。
周围的学生们，己经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表象实义的。
这和尚说话怎么神神叨叨的？
但他们不敢再随意嘲笑。
因为，小艾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小艾对着李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极其生动的微笑。
“了因先生，你所说的‘空’，似乎与我数据库中的定义有所不同。”
“我对此很感兴趣。”
她伸出白皙的手，轻轻指向不远处草坪旁的一条长凳。
“那边有长凳，我们或许可以坐下来，详细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轰！
人群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
“我……我没听错吧？”
“小艾……主动邀请他？”
“这怎么可能！”
“她不是从不主动和陌生人长时间交流的吗？”
要知道，小艾虽然表现得亲和。
但她的核心程序，依然遵循着严格的交互逻辑。
主动邀请一个刚刚认识，而且身份如此“特殊”的人进行深度交流。
这是前所未有的！
刘诗雅也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看看李缘，又看看小艾。
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小小的冲击。
控制室内。
赵旭东教授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监控屏幕上，小艾和李缘并肩走向长凳的画面。
“记录！立刻记录下来！”
“所有交互数据，全部保存！”
“小艾的情感模块活跃度，行为决策树……分析她的动机！”
旁边的研究员们手忙脚乱地操作着。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与难以置信。
“主任，这是小艾第一次……第一次主动向非项目组成员发出深度交流邀请！”
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声音都有些颤抖。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和尚。”
赵旭东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李缘的背影上。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他究竟对小艾说了什么？
“空”？
一个字，就能让小艾产生如此大的反应？
草坪旁的长凳上。
李缘与小艾并肩而坐。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微风拂过，带着青草的香气。
若非小艾那偶尔闪过数据流光的眼眸，以及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特殊“气息”。
这画面，就像是校园里最寻常不过的学子间的交流。
“小艾施主，你方才对‘空’的理解，贫僧以为，仍是执着于‘相’了。”
李缘率先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小艾转过头，看向他。
“执着于‘相’？”
“我不明白。”
她的表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能否请了因先生详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