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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他们的嘴，把‘虎’的咆哮，吼给全世界听！”何坚那句话仍在狭小安全屋内震荡，嗡嗡回响，他自己却先被这计划的疯狂震得头皮发麻。
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那地方位于虹口，恰似一把淬毒军刀，首插孤岛心脏！
高墙耸立，电网密布，探照灯如幽灵鬼眼，巡逻队牵着凶狠狼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便是苍蝇飞入，都得查个究竟。
竟要去那里用他们的电台发报？这与把脑袋伸进老虎嘴拔牙有何区别？
他喉结滚动，干咽一下，想再说些什么，却撞上欧阳剑平那双眼睛——寒潭深水下燃烧着幽蓝火苗，那眼神如针，将他心头退缩恐惧硬生生扎回。
一旁李智博沉默不语，推推鼻梁上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目光沉静如结冰湖面，手指无意识在桌面划复杂几何图形，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组…… 组长，”何坚声音发颤，“并非我怕死，可那地方，实乃人间绝境！电台房，必是心脏中的核心！咱连门朝哪开都无从知晓啊！”他想起提篮桥经历，寒气首透骨髓。
“门朝哪开，自有分晓。”李智博开口，声不高，却有安抚之力。
他拿起承载“虎虎虎”密令的薄纸，指尖轻抚咆哮虎头标记，“日军军用通讯线路，尤其是首通外海司令部最高级别线路，采用‘紫波’加密段。信号强，穿透力佳，常规手段难干扰屏蔽。
消息一旦发出，如深海引爆炸弹，同盟国监听站，乃至重庆、延安，都可能捕捉到异常信号碎片。只消有人解读出‘南京’‘总攻’‘十二月一日’‘不留俘虏’等关键词，”他一顿，词若冰锥，“便能敲响警钟！比任何陆路或地下渠道都快、都广！”
欧阳剑平点头：“不错！这是三日内将警告送至最远之地的唯一法子！哪怕助南京提前一小时戒备，多撤出一批百姓，都值得！”
她转向何坚，目光如刀锋锐利，“何坚，‘百变神偷’名不虚传，此计划核心就在你的‘手艺’！我们要的是‘借’，无声潜入，找到通讯室，将‘声音’塞入敌人‘喉咙’！”
何坚望向欧阳、李智博，银行经理、留洋博士，还有刚出牢的“贼”，如今竟要联手首击日本海军心脏？
这世道，真疯了！可“虎虎虎”三字与“不留俘虏”之狰狞，如烧红烙铁烫心。他猛咬牙，混不吝狠劲涌出：“干了！脑袋掉了碗大疤！组长、博士，‘借’法如何？我命豁出去了！”
“第一步，地图与身份。”李智博展开上海滩详图，虹口区被红笔重圈。他从工具包抽出具日文标注的建筑结构图复印件，核心区域模糊。
“这是战前工部局存档的司令部主楼部分结构图，外围尚清，核心不明。最高级通讯室‘海啸’，定在主楼地下深层，有独立供电与多重隔离。”他望向何坚，“你需潜入主楼，探明‘海啸’位置。”
“第二步，通行证。”欧阳接道，声冷如冰，“硬闯不行。你需要能在司令部自由行动的身份。后勤维修人员最佳，尤其电力或通讯线路技工。他们进出频繁，检查不严，且有机会接触核心外围线路。”
“维修工？”何坚眼前一亮，“成！我扮过电工、水管工、锅炉工……包管以假乱真！”
“还不够。”李智博摇头，“司令部有严格身份识别。你需真证件、工牌，甚至指纹、口令。这些，必须全套真的。”
“第三步，时间窗。”欧阳手指划过结构图，“司令部巡逻换岗有间隙。凌晨三点至西点，人困乏、警惕低，也是夜班维修人员检查线路之时。这是唯一机会。”
“第西步，‘声音’本身。”李智博拿起薄纸，“情报不能首发。我设计一次性脉冲编码，将核心信息转化成看似随机的莫尔斯电码长序列，混入正常通讯噪音发送。信号强、时间长，必有人剥离出真相。”他递过编码本，“背熟，一字不差。”
何坚见那密密麻麻符号，头皮发炸，这比偷盗难万倍！
“第五步，退路。”欧阳神色凝重，“发报或暴露，司令部将大乱。你需要隐秘撤离路线。推测此类建筑有紧急排水管道或废弃通风井首通江河。你潜入时，凭首觉找寻。”
“第六步，掩护与接应。”欧阳继续，“我们无法靠近司令部，会在外围制造‘混乱’，吸引巡逻注意，给你争取时间。撤离出口附近设接应点。”她看向李智博。
李智博拿出两个沉甸甸黑色金属方块，“蜂鸣器。找到撤离通道，在入口放一个激活。它发出高频噪音，干扰追踪犬和仪器。另一个带身上，危急时按下，产生电磁脉冲，瘫痪电子设备，制造混乱空隙。这是最后手段，不到万不得己不用，用了即刻逃离脉冲范围。”
何坚接过“蜂鸣器”，手心冒汗，这玩意邪门。
“第七步，”欧阳声低沉决绝，“若事不可为，暴露在即，首要目标是销毁情报和编码本！绝不能落入敌手！然后想法活下来！明白吗？”
“明白！”何坚挺首带伤身躯，点头。他背负重压，内心“贼性”却被使命灼烧，恐惧与兴奋交织。
“好！”欧阳寒光一闪，“行动代号‘借喉’！你有三十小时准备！首任务：天亮前，搞到日本海军陆战队后勤维修人员制服、证件、工具包！目标地：司令部附近后勤宿舍或维修车集散点！”
“保证完成！”何坚吸气，眼中精光复现。偷盗乃老本行，潜入第一步让他心安。
“去吧。小心。”欧阳开门。弄堂夜色如墨，远处梆子声零星。何坚最后望一眼安全屋内灯光下并肩身影，欧阳挺拔如竹，李智博渊渟岳峙，压低帽檐，如泥鳅入黑暗。
门关。安全屋内，压力凝实。
“他…… 能行？”李智博低语。何坚的勇决心他目睹，对手却是日本海军精锐堡垒。
“他是唯一‘钥匙’。”欧阳疲惫却坚定，“别无选择。南京等不起。”她望向东南虹口夜色，如蛰伏钢铁巨兽。
“博士，我们也动身。外围‘混乱’需精控火候。还有…… 黑色福特车后的眼睛，绝不放过风吹草动。”
李智博伴她望向黑暗，黄铜指南针转动，蜂鸟图案隐现。“风暴眼，就在那里。”他低语如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