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现在就去办理住院吧。”赵医生在看完我的报告后，笑眯眯地说道。
她的笑大概是想让我安心，但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医生你确定吗，让我住院，我现在没觉得肚子有那么痛了。”
我百般推辞，人生这辈子我还没住过院，而且我真的觉得我的病已经好多了，最多就是配点药回去服用，最终可能也没什么用。
我感染了一种全新的新型病毒，现代医学都无法解释，更别提有什么解药了。
最重要的是，住院意味着要花钱，还是很大的一笔，我很心疼钱，甚过于心疼我自已。
“我确定，你的情况很复杂，必须要住院，如果你一定要回家的话，我敢肯定过一会你又会再次来到医院，所以，何必要来来回回地折腾呢？”
我还在犹豫着，“菌子”、“变异”、“浓烟”……这些词在我的胸膛里翻滚，我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我望向坐在一旁的范铭哲，他似乎能看透我的想法，他用口型对我说：不要说出来。
“好吧，那我住院。”我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决定留下来。
“这就对了，那我给你开单子，然后你去一楼住院准备中心办手续。”
医生转过身，在身后的电脑上专注地开着单子。
“你瞧我这运气。”在下行的电梯里，我和范铭哲被挤到角落，我苦笑着跟他说。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牵着我的手，认真地说着。
我没有说话，电梯里拥挤的人潮，污浊闷热的空气，让我浑身难受。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我怎么觉得这句话是一句十足的谎言呢？
“住院是吗？先交3000元押金。”窗口人员头也不抬地说。
“我来付吧。”范铭哲打开微信付款码就要扫描。
“不不不，怎么能让你付款呢？我自已来。”我上去阻拦他。
他的速度很快，我来不及阻止他，他就付款结束了。
“好，既然如此，那就记在你的账本上吧，我会还给你的。”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他不屑一顾地说，好像花出去的只是30元。
没钱，连病都生不起。
“你们前面两位好了没有啊？我们还排着队呢。”后面的人开始催促起来。
现代人普遍缺乏耐心，特别是在医院里的人，稍微慢一秒世界就会崩塌。
我收好住院收据，被推搡着离开了窗口。
环顾一楼大厅，生意兴隆，很多人拿着礼品，或者是被子和脸盆，看样子要在这里长久地驻扎下去。
我有些头晕，我对人群过敏。
回到妇科住院部，我在护士那里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现在床位紧张，所以你先去走廊上的床位上休息一会，37床的病人马上就要出院了，你中午应该就可以入住病房了。”
护士用手指了一下走廊，一长列的病床首尾相接地安置在走廊上。
“正数过去第三张就是了。”
我万万没想到自已睡的是人来人往，毫无隐私可言的走廊。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医院，身不由已，只能听从安排，睡在走廊上。
我睡不着，只是靠在床板上半躺着，无聊地盯着天花板，走廊尽头的窗户里，阳光照射进来，给走廊增添了一些光亮。
不时有穿着病号服的女性走过，她们面色苍白，毫无活力可言。
她们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呢？我好奇着。
医院的清洁工拿着清扫工具在打扫，她路过我身边，搭讪道：“你也是来做打胎的吗？”
“什么啊！不是不是。”我连连否认。
她“哦”了一声就走了。
我猜测，这里的大部分患者都是来做人流手术的。女性的身体，承受了太多的痛苦。不像男性，他们所受的生理上的痛苦比女性少很多，他们是多么幸运。
“程梦成，是吧，抽一下血。”
护士推着一个小推车，来到了我的床前。
“可是我刚刚才抽过，急诊的时候。”我的恐惧之情又卷土重来。
“刚才是刚才，住院的话都需要重新抽血，这是规定。”
“好吧。”
我看到八个塑料管子横七竖八地躺在一个小篮子里的时候，还是被吓到了。
“要抽这么多啊？”
“是的，每个人都要抽血检查，你配合一下，没那么可怕。”
可我的手心都在出汗了，我怕抽完这些血，我真的会晕倒。
“开始了哦。”
我不知道抽血过程是如何结束的。总之，我在床上躺了很久，范铭哲坐在床尾，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还没开始治疗，我就损伤惨重，我虚弱地躺着，无力起床。我觉得自已的虚弱更多的是心灵上的，而这恰恰是最致命的虚弱。
“你先躺一会，我去楼下给你买早餐。你想吃什么？”范铭哲问我。
“没什么胃口，给我买一碗粥吧。”我发出无比细微的声音。
他离开后，我内心就更加寂寥了。躺在走廊上，深入体验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包你睡不着觉。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一个晚上没有睡觉了，奇怪的是，睡得越少，我反而越不困。如果睡了十多个小时，我会越睡越困。
我觉得是医院的环境让我失眠。陌生的环境让我不由自主地处于警惕的状态，我需要时刻准备着，应对着在陌生环境中的危险。
医院就像一个野兽横生的大丛林，我在其中艰难穿行。
苍天啊，我怎么偏偏是个体弱多病的人啊！我在心里埋怨着老天，为什么我不能是那种运动健儿一样的人呢？
住进医院以后，医生叮嘱我千万不能剧烈运动，需要卧床休息。
这让我感到自已真的被困住了，困在这所医院的病床上，越来越虚弱。
正当我脑海里思绪在打架的时候，我妈打来了电话。
“你人呢？大早上的就不在家里，又跑到哪里去了？”她的语气毫不客气，还带着满满的起床气。
“妈，我住院了……”
“这么突然，你这孩子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算了算了，我过来照顾你吧。”
她的叹息让我的内心更难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