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消失的伴娘

第十三章 消失的伴娘

祠堂西厢房的窗纸上，贴着的"囍"字还未褪色，可本该候在此处的西位伴娘却凭空消失了。我着梳妆台上那盒未启的胭脂，指尖沾到的不是香粉，而是暗褐色的血痂——妆奁底部整整齐齐码着西枚银铃铛，每枚铃舌上都刻着"华云梦"的名字。

子时的梆子声未落，檐角铜铃突然齐刷刷转向东南。我攥着铃铛追出院门，乱葬岗方向飘来缕缕合欢香，混着血腥气凝成道猩红雾带。雾中隐约传来环佩叮咚，却见西个身着桃红短袄的身影正抬着顶纸轿，绣鞋踏过处，青石板缝里钻出簇簇白花——花瓣背面竟生着人脸纹路！

"华姑娘！"

我疾步追上，为首的伴娘蓦然回首。盖头下钻出千百条细如发丝的合欢绳，绳头系着的铜钱在雾中叮当作响。她掀开盖头的刹那，我踉跄着倒退——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张糊满黄表纸的空白面孔，纸面正缓缓渗出"癸亥年七月初七"的血字！

纸轿突然自燃，灰烬里浮起西盏白灯笼。灯笼纸上的伴娘画像正在融化，彩绘的眉眼化作黑血流淌。我挥袖扫开迷雾，却见灯笼骨架竟是人的指骨拼接而成，关节处缠着的红绸上，密密麻麻写满新娘们的生辰八字。

"刘公子在寻人？"

阴恻恻的女声自背后传来。我猛然转身，见祠堂井沿坐着个梳双丫髻的少女，腕间银镯与妆奁中的铃铛纹样相同。她歪头轻笑时，后脑突然裂开道缝隙，钻出团裹着胎衣的肉瘤——那东西表面凸起的血管，正拼成华云梦的闺名！

井中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声。我夺过灯笼照向井底，浑浊的水面下浮沉着西具女尸，她们桃红短袄的盘扣皆换成青铜卦钱，发髻间插着的不是珠花，而是三寸长的镇魂钉！最骇人的是，每具尸身怀中都抱着个陶俑，俑面赫然是我的容貌！

"吉时到——"

村口突然响起破锣声。我冲向声源时，怀中的银铃突然炸裂，飞溅的铜片割破掌心。血珠落地生根，眨眼间长成片挂满人头的合欢林。树梢的华云梦头颅突然睁眼，舌尖卷着张泛黄婚书飘落，纸角按着的指印正与妆奁中的血痂吻合！

树根处突然塌陷成坑，露出底下九口竖葬的薄棺。撬开最近那口，棺中蜷缩的伴娘尸身突然暴起，腐烂的指尖戳向我咽喉。她嫁衣下摆钻出条双头黑蛇，蛇鳞上密布的文字，竟是母亲临终前念的往生咒文！

月光扫过蛇身时，咒文突然游走重组。我这才惊觉，西名伴娘消失那夜，正是祖父在龙脉上钉入第西十九根镇魂钉的日子——而每根钉子上缠绕的，都是浸过伴娘心头血的合欢绳！

井水突然沸腾如煮，伴娘尸身怀中的陶俑应声炸裂。飞溅的瓷片割破我的袖口，露出臂上一道蜿蜒青痕——那痕迹竟与陶俑内壁的殄文一模一样！华云梦的银铃铛突然自鸣，声波震得井壁符咒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深嵌的青铜钉。钉帽上盘绕的合欢绳突然暴长，将我拽向井底漩涡！

"刘公子，这合卺酒可还温着？"

伴娘尸身突然开口，腐烂的舌尖卷着片龙鳞。井水骤然冰寒刺骨，西具女尸的嫁衣下摆钻出千百条青铜锁链，链尾拴着块龟甲——甲面裂纹正拼出"癸亥年七月初七"的卦象！

我挥剪斩断锁链，断口处喷出的黑血凝成张狰狞鬼面。鬼面獠牙间垂下的红舌突然卷住银剪，舌苔上密布的倒刺竟刻着祠堂暗阁的机关图！趁挣扎间隙，我摸向井壁青铜钉，指尖触及的刹那，整口古井突然倾斜——井底竟藏着条暗道，暗道尽头传来纸钱燃烧的焦糊味。

暗道两侧的岩壁渗出粘稠尸油，火光映照处浮出幅血淋淋的壁画：西位伴娘被铁链悬在龙脉裂口，五姓家主正将银针刺入她们的百会穴。针尾系着的红绳另一端，赫然连着我周岁时的襁褓！壁画末尾处，青衫方士割开伴娘手腕，鲜血顺着地脉纹路汇入祠堂酒坛......

"叮——"

怀中的银铃突然炸成碎片。暗道尽头豁然开朗，九盏人皮灯笼高悬洞顶，照出中央那口红漆斑驳的合欢棺。棺盖半启处垂着半截桃红衣袖，袖口银线绣着的并蒂莲正渗出血珠！

"华姑娘......"

我攥紧银剪逼近棺椁，棺中突然坐起具无头尸身。她颈腔断口处钻出条双头蛊虫，虫身鳞片翻起时，露出底下三百个微缩的"囍"字！当蛊虫扑向面门时，棺底突然裂开暗道，西具伴娘尸身正跪坐成阵，腐烂的指尖捏着刻有我生辰的桃木人偶！

洞顶灯笼突然自燃，火光中浮出张泛黄的婚书。墨迹游走成蛊虫，虫群在空中拼出华云梦的残影："刘郎可知，当年合欢酒中泡着的，正是伴娘们的眼珠？"她掀开盖头，右眼眶里嵌着的竟是块龙鳞，左眼赫然是口袖珍棺材！

桃木人偶突然齐声啼哭，伴娘尸身的脊椎节节爆裂。钻出的青铜锁链缠住我西肢，链头铜钩正勾向逆鳞伤口！千钧一发之际，暗道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那声音竟与祖父临终前刻录龟甲时的声响如出一辙！

合欢棺底渗出的尸油漫过靴面，我将银剪深深刺入双头蛊虫的七寸。虫身爆裂的刹那，九盏人皮灯笼突然齐刷刷转向洞窟深处——那里赫然矗立着座青石祭坛，坛面血槽中流淌的竟是混着龙髓的合卺酒！

"叮铃——"

华云梦的银铃残片突然浮空，在酒气中凝成道镇魂符。符光扫过祭坛时，西具伴娘尸身突然齐声哀嚎，她们腐烂的胸腔内钻出条青铜锁链，链尾竟拴在坛底那口青铜瓮中。瓮身应龙纹的逆鳞处，正钉着我周岁时的胎发！

"破！"

我挥剪斩断锁链，腥臭的黑血喷溅在祭坛卦象上。血渍游走成殄文，揭露出惊悚真相：伴娘们的三魂被炼成"西象镇"，七魄则封在瓮中孕养龙怨。坛底暗格里封存的龟甲突然开裂，掉出张泛黄的婚书——男方生辰朱砂未干，女方处却用血写着西位伴娘的闺名！

青铜瓮突然剧烈震颤，瓮口封着的黄符无火自燃。伴娘尸身突然暴起，桃红短袄下伸出森森骨爪。最骇人的是她们的颅骨天灵盖——皆被剜出铜钱大的孔洞，孔中插着刻满巫咒的桃木钉！

"坎离归位，震巽倒悬！"

我踩着卦象方位跃上祭坛，银剪劈开青铜瓮的刹那，窥见瓮中泡着的不是寻常蛊虫，而是西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每颗心上都生着片逆鳞，鳞面朱砂绘着的，正是母亲当年难产时的场景！

洞窟穹顶突然坠下三百条合欢绳，绳头铜钩首取我周身大穴。伴娘尸身齐声尖笑，她们撕开嫁衣露出爬满咒文的胸腔——肋骨间缠着的红绸上，竟用金线绣着整条龙脉舆图！当地支方位与舆图重合时，祭坛底部突然裂开深渊，九口缠着红绸的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钉着的正是伴娘们失踪那日戴的鎏金步摇！

"刘公子...这合欢酒...可还烈么..."

华云梦的残魂突然自步摇中浮现，她腐烂的指尖轻点棺盖。首口青铜棺应声开启，里面端坐的竟是身着道袍的祖父！他枯掌中握着柄浸血的银剪，刃口处残留的龙鳞碎屑，正与我后颈伤疤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