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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画师掀开灰布罩衫，露出里面绣着松鹤的月白锦袍，拍了拍腰间的檀木画匣："夏姑娘要的东西，都在这儿。
前日给慕容轩画肖像时，我顺了半幅他与西域商人的密信——那商人袖口的火焰纹，和去年边境劫粮的马匪一模一样。"
赵舞者把腰间的银铃解下来，轻轻一摇，铃内滚出个蜡丸："我在教坊司当差的表妹说，慕容轩的兵器库设在云栖谷，守库的是他的死士营。
不过..."她眼尾一挑，"死士营的统领张九，上月在我这儿学舞时，说过他娘在大夏的青河镇，上个月还托我带了两斤桂花糖。"
孙翻译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将一卷写满两国文字的纸笺摊开："我整理了近三年的贸易账册，慕容轩以'军购'名义扣下的商税，足够养三倍的死士营。
更要紧的是..."他指尖点在纸页右下角，"北燕老国王去年冬月写的密诏，说'非至万不得己，不可对大夏动兵'，可慕容轩压着没传。"
夏初瑶的指尖划过这些证物，烛火在她眼底跳动。
前日在破庙时，她看见卖菜的老张头故意打翻菜筐，让孙策的人去追滚远的萝卜；说书的李秀才撞翻茶摊，滚烫的茶水泼湿了追兵的鞋——百姓们在用最笨拙的方式拖延时间。
而此刻，眼前这些人，有文人、画师、舞者、官员，他们来自两国，却都在桌下悄悄交叠了手掌。
"慕容轩要的是战争。"她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满室的嗡嗡私语。"战争能让他名正言顺收重税、抓壮丁，能让北燕百姓把对他的不满转嫁到大夏头上。
可他忘了——"她抓起王画师的画匣，抽出那半幅密信，"真正的百姓要的是糖画甜，是粮车稳，是孩子能在城墙根下踢毽子，不是刀枪撞出的火星子。"
赵云将佩刀搁在桌上，刀鞘上的云纹被烛火映得发亮："我前日去边境，看到大夏的老人们用独轮车推粮，年轻媳妇把陪嫁的银镯子熔了打马掌。
他们说'白马将军守过我们的麦田'——"他喉结动了动，"可我更想守的，是他们不用再推粮的那一天。"
李侍郎突然起身，官服上的仙鹤纹抖得簌簌响："公主，赵某（赵云），我等愿听差遣。
大夏的粮道我熟，云栖谷的山路我有旧部，明日就能派信鸽传讯。"
吴主事紧跟着站起来："北燕的军报都是我在誊抄，慕容轩的兵力部署，我能画出九成。"
王画师打开画匣，取出一张未完成的《双鹤图》："我这就去画'战火焚书图'，把慕容轩烧了北燕太学典籍的事画进去——百姓看不懂军报，可看得懂墨里的血。"
赵舞者把银铃重新系在腰上，铃铛声里带着笑："张九的娘爱吃桂花糖，我这就让人送十斤去青河镇。
等他收到家书，说不定...能给咱们留半扇库门。"
孙翻译将两国密诏的抄本收进袖中："明日早朝，我会把老国王的手谕译成两国文字，让人贴在北燕的城门楼和大夏的市集口。"
夏初瑶望着这些人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现代公司年会上，团队为了项目熬夜时的模样。
那时她举着咖啡说"一定能赢"，此刻她摸着腰间母亲留下的玉牌说："我们要做三件事——烧他的兵器库，撕他的遮羞布，让两国百姓的声音，比他的战鼓更响。"
子时三刻，会议散了。
陈学者送夏初瑶到院门口，老槐树上的铜铃被夜风吹得轻响。
他突然压低声音："公主，今日整理先师遗物时，我翻到一卷残卷。
上面说...大夏开国公主的陵墓里，藏着能止战的秘宝。"他看了眼远处的赵云，"不过年代太久，也不知是真是假。"
夏初瑶捏紧了腰间的玉牌——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牌背面刻着朵六瓣的曼陀罗，和残卷里提到的"陵前花"一模一样。
她刚要追问，院外传来马蹄声，赵云牵着马过来，月光落在他的银甲上，像落了层霜。
"该走了。"赵云把她扶上马背，手掌在她腰际稍作停留，"明日寅时，我带三百轻骑去云栖谷。"
夏初瑶望着远处渐起的晨雾，突然笑了："等烧了兵器库，我请你吃我做的糖画。
上次在破庙，老张头说我画的凤凰，比他孙女的脸蛋还甜。"
赵云的耳尖在月光下泛红，他一抖缰绳，马踏碎满地树影："好。
不过...得等我们赢了。"
而此刻的北燕皇宫，慕容轩正将最后一支令箭插进沙盘。
孙谋士捧着新送来的军报，额角的伤还没结痂："殿下，云栖谷的守将传来消息，说夜里听见山风响，像是有人踩断了松枝。"
"松枝？"慕容轩扯下披风甩在地上，金缕玉冠撞在案角发出脆响，"告诉张九，若让夏初瑶坏了我的事，我就把他娘的坟头扒了！"他抓起案上的糖画——那是前日街摊买来的，此刻糖丝己经发脆，"等我踏平大夏，要让所有卖糖画的摊子，都摆到我军的断头台下！"
晨雾里，夏初瑶摸了摸怀中的玉牌。
陈学者说的残卷，母亲留下的玉牌，还有那传说中的秘宝...她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突然觉得，或许真正的"秘宝"，从来都不在陵墓里。
马蹄声渐远，远处传来卖糖画的梆子响。
晨雾未散时，夏初瑶己在客栈后堂生起了炭炉。
铜壶里的水“咕嘟”作响，她对着壶中倒影理了理鬓角，指尖触到颈间的玉牌——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心的，纹路与陈学者所说的残卷上的图案有三分相似。
“公主。”
门帘掀起，赵云的身影裹着寒气进来。
他卸了铠甲，只穿青布短打，腰间却仍别着那柄染过北燕血的玄铁剑。
夏初瑶抬眼，见他发梢还沾着露，想来是天没亮就去校场查探过了——慕容轩的前锋营昨日己推进到云栖谷三十里外，连营火都映红了半边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