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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瑶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终于明白老匠头为何塞给她糖簪——那糖画里的凤凰，根本是按小乞儿的胎记刻的模子！
她迅速将油纸包塞进怀里，反手把自己的绢包系在麻绳上。
这时，外头传来赵云的断喝，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点火！"她对小乞儿喊了声，将火折子拍在他手里。
孩子虽小，动作却利落，火折子"刺啦"一声窜起，干茅草"轰"地烧起来。
夏初瑶拽着小乞儿冲出木棚时，浓烟己裹着松脂香冲上天空，暗卫们的呼喝声混着木料爆裂声炸成一片。
"往西边废井跑！"她扯着嗓子喊，声音被烟呛得发哑。
赵云不知何时杀到近前，玄铁剑挑开砍向她后心的刀，反手将小乞儿捞进臂弯："你怎知井里能藏人？"
"前日送水时，井边有新鲜的鹿蹄印。"夏初瑶抹了把脸上的烟灰，"野兽都知道那井有活路，人自然也能。"
废井的青苔滑得要命，夏初瑶扶着井壁往下挪时，听见头顶传来暗卫统领的嘶吼："莫要伤了那女娃！
殿下要活的！"她勾了勾嘴角——慕容轩要的"证据"，此刻正躺在暗卫们疯抢的绢包里，而真正的地图，己随着小乞儿的胎记，刻进了所有见过糖画的百姓心里。
井底下果然有条暗河，水流不算急，却冷得刺骨。
三人顺着暗河漂出半里地，在芦苇荡里爬上岸时，晨雾己散得差不多了。
小乞儿冻得嘴唇发紫，却仍紧攥着怀里的油纸包，眼睛亮得像两颗星子："姐姐，我们要去找陈先生吗？"
"你认得陈学者？"夏初瑶替他裹紧自己的外袍。
"陈先生常来糖画摊。"孩子吸了吸鼻子，"他说...说读书人的笔，比刀枪更能杀人。"
赵云突然按住她的肩，目光扫过芦苇荡外的官道——三匹快马正往这边疾驰，当先一人穿湖蓝绣金裙，发间插着支翡翠步摇，正是两国文化交流使者赵舞者。
"瑶姐姐！"赵舞者勒住马，裙摆扫起一片碎金般的阳光，"昨日在茶楼，你说'月上柳梢头'时要教我新舞，可把我急坏了！"
夏初瑶心下了然——这是她们前日约好的暗号。
她走到马前，指尖在赵舞者手背轻轻点了三下，又划了道弧线。
赵舞者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绽开个灿烂的笑："原来姐姐说的新舞，要加进'云'和'山'的动作！
我这就去寻王画师讨教画法，定要让陈先生也来瞧瞧！"
目送赵舞者的马队扬尘而去，夏初瑶转头看向赵云："陈学者的书院昨日来了批新学子，王画师的画舫今日要过护城河——消息会像春汛一样，顺着笔墨和颜料，渗进每个茶棚酒肆。"
"你倒算得准。"赵云替她理了理被河水泡乱的发，掌心还带着剑茧的温度，"可慕容轩不会善罢甘休。"
"他己经等不及了。"夏初瑶摸出从暗卫身上顺来的密报，泛黄的纸页上沾着血，"方才在井里，我听见统领说'子时三刻，粮草过界'。"她将纸页投入火盆，火星子"噼啪"炸响，"但现在，整个大夏的茶客都会在饭后议论：北燕的白马将军，为何总往糖画摊跑？"
三日后的黄昏，夏初瑶和赵云躲在城南破庙的梁上。
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听说慕容王子要征十倍粮？" "陈先生在书院说'苛政猛于虎'，说得可痛快！" "王画师新画的《糖人图》，连太后都派人来要！"
"百姓的嘴，比城墙还结实。"夏初瑶望着梁下供桌上的糖画——不知哪个孩子偷偷放的，糖凤凰在夕阳里闪着蜜色的光。
突然，庙门被踹得哐当响。
十几个带刀的人冲进来，为首的是慕容轩的谋士孙策，他手里举着张画像，正是夏初瑶的面容："搜！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赵云的手按上剑柄，却被夏初瑶轻轻按住。
她望着孙策身后跟着的几个百姓——卖菜的老张头，说书的李秀才，正不动声色地往庙后的巷子里挤。
"他们在报信。"夏初瑶凑到赵云耳边，声音轻得像落在瓦上的雨，"真正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北燕王宫的密室里，慕容轩将茶盏砸在墙上。
青瓷碎片溅在孙谋士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一群废物！
连两个逃犯都抓不住？"他抓起案上的军报，指节捏得发白，"前线传来消息，大夏的百姓自发往边境运粮，说是要'助白马将军守和平'！"
孙谋士擦了擦脸上的血："殿下，不如..."
"不必说了。"慕容轩扯断腰间的玉坠，碎玉落在金砖上发出脆响，"传我命令，明日寅时，大军开拔。"他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嘴角扯出个冰冷的笑，"等我踏平大夏，看那些糖画，还能甜几日。"
庙外的梆子敲过三更，夏初瑶借着老张头送来的破麻袋掩住身形，跟着赵云猫腰钻进巷尾的青砖墙洞。
墙那边是陈学者的书院后园，老槐树上系着的铜铃轻晃——这是前日她与陈学者约好的暗号。
"公主，您可算到了！"门房老周提着灯笼迎上来，灯笼纸糊的罩子上还画着半朵未开的莲花，正是陈学者最爱的"留白"画风。
夏初瑶刚跨进门槛，就听见前院传来争执声："王画师的马车停在东巷口，我让他从侧门进！"是赵舞者的声音，带着股子热辣辣的劲儿。
赵云将剑穗上的泥屑掸了掸，目光扫过院角的太湖石——那里影影绰绰立着两个人，正是大夏国户部的李侍郎和北燕吏部的吴主事。
前者攥着半块玉牌，后者袖中露出半截羊皮地图，都是前日她托孙翻译递信时约好的信物。
"诸位，久等了。"夏初瑶掀开门帘走进正厅时，烛火"噼啪"炸响。
陈学者正往茶盏里添碧螺春，见她进来忙起身："公主，慕容轩的兵己经封了西城门，我让王画师扮成送炭的，才把他从北燕使馆带出来。"
